冰魄峰深处,万年玄冰雕琢的静室内寒气森森。云璃盘坐于玄魄冰玉之上,慕清寒亲手布下的冰魄封印如同一张无形巨网,牢牢分隔着她体内两股蛰伏的恐怖力量。左侧,是沉寂如万古冰渊的月华寂灭本源,清冷孤高,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右侧,是林昊留下的那缕混沌劫炎暖流,霸道灼热,散发着焚尽万物的躁动。两者被冰魄封印隔绝,如同被关在笼中的凶兽,暂时相安无事,但那无形的对峙感,依旧让云璃每一次内视都感到心悸。
凌霜送来的“冰魄蕴神丹”药力化开,清凉的气息如同山涧清泉,缓缓滋润着她受损枯竭的神魂。眉心那枚布满裂痕的月痕玉符,在冰魄寒气的温养下,裂痕似乎被一层薄薄的冰晶覆盖,不再显得那么触目惊心,但深处那属于璃月女帝的浩瀚意志,如同被冰封的火山,只是暂时沉寂。
云璃运转着慕清寒传授的《冰魄养神篇》,丝丝缕缕精纯的冰魄寒气被引入体内,沿着玄奥的轨迹流转,试图修复本源裂痕,温养神魂。功法运转间,她需要极其小心地避开那两股被封印的力量区域,如同在布满致命陷阱的冰面上行走。
然而,就在她心神沉入功法运转的某个瞬间,一丝极其微弱、源于身体本能的渴望,如同水底的气泡,悄然浮上识海。这渴望的目标……竟是那缕被封印在身体右侧的、属于林昊的混沌劫炎暖流!
并非渴望它的力量,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对“生机”与“平衡”的渴求!
她的月华寂灭本源,至阴至寒,是极致的“寂”与“灭”。而林昊的混沌劫炎,至阳至烈,是极致的“生”与“焚”。两者看似水火不容,如同阴阳两极,但物极必反,阴极而阳生!她的身体,她的本源,在这极致的枯寂与虚弱中,本能地呼唤着那一缕代表极致生机与炽热的火焰!
这渴望极其微弱,一闪即逝,却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云璃平静的心湖中荡开了一圈涟漪。
她猛地中断了功法运转,纤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冰凉的玄玉之中。绝美的容颜上,血色瞬间褪尽,比周围的玄冰更加苍白。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一丝慌乱!
双修?!
慕清寒峰主那清冷而洞悉一切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雷霆,再次在她识海中炸响!
——“平衡之道,外力终有极限。若欲彻底化解本源冲突,引阴济阳,以阳融阴,阴阳交汇,方为大道正途。然此途……需心意相通,功法相合,行……双修之法。”
双修……与林昊?
这个念头带来的冲击,甚至比她强行引动帝魂时更加剧烈!
她是璃月女帝!曾登临帝境九星巅峰,俯瞰诸天万界,大道独行,孤高绝尘!她的道心早已磨砺得如同万载玄冰,清澈剔透,不染尘埃。情爱?道侣?双修?这些词,在她漫长的帝者生涯中,如同尘埃般微不足道,甚至从未真正进入过她的视界!
轮回重修,以“云璃”的身份行走世间,与林昊相遇、同行、经历生死……那个少年坚韧、霸道、潜力无穷,更在不知不觉中,在她沉寂万古的心湖里投下了第一缕真实的涟漪。她欣赏他,好奇他,甚至……不自觉地想要靠近他,守护他。这份情愫,懵懂而纯粹,是属于“云璃”的。
但“双修”……这不仅仅是情愫的升华,更是最直接、最深入、最不容保留的大道交融!是生命本源的共鸣!是将她这具轮回之躯、将她残存的帝者意志、将她所有的秘密……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另一个人面前!而那个人,是林昊!
帝者的尊严与孤傲,如同无形的枷锁,让她本能地抗拒!那种将自己完全敞开、与他人(哪怕是她已心生好感的林昊)进行最深层交融的感觉,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与无所适从!
然而,身体的渴望是真实的。冰魄封印再强,也只是外力。体内那两股随时可能再次失控、将她彻底撕碎的恐怖力量,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双修,似乎是慕清寒指出的唯一生路,也是大道规则下最自然的解决之道。
生与死,尊严与存续,帝者的骄傲与凡俗的情愫……种种念头在她识海中激烈碰撞、撕扯,让她刚刚因冰魄丹药而稳固了一丝的心神,再次剧烈震荡起来!眉心那枚月痕玉符的冰晶下,裂痕似乎又隐隐加深了一分,一丝极其微弱、属于帝魂的冰冷怒意(对自身软弱的怒意?)悄然弥漫。
静室内的寒气似乎都因她心绪的剧烈波动而变得紊乱,玄魄冰玉的光泽都黯淡了几分。
“不……不能乱……”云璃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一丝淡金色的血痕在冰玉上晕开,瞬间冻结。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如同风中残蝶。她必须冷静!必须掌控自己!
慕清寒峰主是对的。外力终有极限。冰魄封印再强,也无法替代她自身去掌控那两股力量。要么,她以无上意志强行炼化融合寂灭与劫炎(这在她当前状态下无异于自杀),要么……就只有接受那条“大道正途”。
可那“正途”……她该如何面对林昊?又该如何面对……那个正在苏醒的、属于璃月女帝的自己?
深深的迷茫和无措,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这位曾经的绝世女帝。她第一次,在这条追求超脱的轮回路上,感到了如此真切的……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