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你必须帮我(2 / 2)

——他知道拉莱耶身体不好,但今晚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你在说谎。”安室透不知道自己的语气为什么突然变得有些仓皇,他觉得今晚过来的决定似乎是个错误。

风卷着落叶掠过拉莱耶肩头,有一片小叶子粘在他染血的唇角。拉莱耶没去拂开,只是微微偏过头,让路灯将侧脸的轮廓描得愈发清瘦,那是种近乎破碎的美感,几乎完美地贴合日本人骨子里的“物哀美学”。

其实还真没说谎......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安室透眼里是什么样子的拉莱耶叹了口气:“你还进不进来?”

客厅的水晶灯被打开,拉莱耶带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沉默的安室透进了屋:“怎么,还要我对你说‘公主请开口’吗?”

安室透感觉自己又重温了一遍读警校时第一次被景光带去见诸伏高明的心境,原本来之前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威逼利诱地用话术让拉莱耶帮自己的忙,但前提是他见到的得是平时的拉莱耶,而不是现在这个刚吐过血的病患。

“既然一时半会儿说不出来话,那就一起喝一杯吧。”拉莱耶登上台阶,他买下这间屋子后并未更改太多原先的布置,只是在安藤洋平的酒柜前添了张酒吧桌,只要调好灯光,就是一间比正常酒吧稍暗的专业调酒室。

“想喝什么?”拉莱耶问。

安室透沉默了一会儿,渐渐找回状态:“有什么推荐吗?”

“黑蛇怎么样。”拉莱耶上身微微前倾,趴在酒吧桌上。两个人现在的站位,与跟佐藤美和子、高木涉见面那天恰好反过来。

安室透没拒绝也没同意:“我没听说过这种酒。”

拉莱耶吐舌:“其实就是威士忌可乐,不过因为打算给你喝,所以我另外取了个名字。”

安室透看出拉莱耶并不希望自己把他当病人对待:“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嘲讽我的肤色吗?”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知道墨西哥黑王蛇的传说吗?”拉莱耶哼了一声,扭身取来了冰球,指尖夹着银质量杯,在吧台上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琥珀色的威士忌顺着杯壁坠入摇酒壶,冰球撞击的脆响如同乐曲前奏。

他手腕轻旋,摇酒壶在掌心跳起精准的探戈,金属表面凝结的水珠随着韵律飞溅:“传说古代墨西哥土地上充满恶魔和邪恶生物,神为了保护人类,将一条普通的小蛇带到神圣火山接受火焰洗礼,使它变成漆黑的墨西哥黑王蛇,能控制火焰,将邪恶生物烧成灰烬。”

安室透好像突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想安静地放空一会儿。

当壶身泛起薄雾,拉莱耶骤然收势将酒液滤入水晶杯,酒液在搅拌中泛起绸缎般的光泽。

“你好像很累......我每次看到你的时候你都很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自从成为卧底,你就没有喝醉过吧。要不要试试?”

吧台的暖光勾勒出拉莱耶清瘦的轮廓,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像魅惑人心的精怪。

“当然,如果你怕我听到什么,我可以陪你一起喝,都喝醉了就听不到了。反正我现在心情也不怎么样。”拉莱耶从桌下提起一打可乐,往自己面前已经加好冰块的金宾威士忌里倒。

安室透突然出手攥住拉莱耶的手腕,小麦色和青白色对比强烈,仿佛两个极端:“病人最好还是不要喝酒。”

拉莱耶微微挑眉:“我可是倒了两人份的酒哦。如果我只喝可乐,你就要喝......”

“不加可乐的双份金宾威士忌。”安室透下意识接话,却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握的是什么,被烫到一样松开了手——哪怕拉莱耶的手腕冷得像冰。

酒会打开话匣子,虽然牢记自己不能喝醉,但安室透在看到利娇酒的命令后紧绷的神经却在渐渐放松:“我来这儿之前一直在想,我要怎么付给一个不缺钱的人让他满意的酬劳。”

安室透没有自恋到认为拉莱耶喜欢自己,因为他在拉莱耶身上看到了某些和自己相似的东西——外热内冷,虽然善于制造暧昧气氛,表现出十分情,实际有一分都嫌多。

从前的他不是这样的,从前的降谷零就是那条普通的小蛇,但火山的试炼为他造就了一副黑色的盔甲。

“我想不通,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安室透把玩着酒杯:“然后我回顾了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得到了答案。”

拉莱耶饶有兴致地问:“我想得到什么?”

“你想看到改变。”安室透原本被酒液柔和的眸光突然锐利,仿佛之前的放松只是假象。

“我的改变可能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但你就是想看到这个结果,所以就这么做了,我说的对吗?”安室透紧紧盯着拉莱耶面部每一个微表情,试图找到破绽。

“怀抱原子弹的时候,一个随心所欲的孩子比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更危险,因为他完全不可控。”安室透一字一顿:“你也不可控。”

拉莱耶歪头:“既然这样,那你今晚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因为我已经被你改变了。”安室透低低地笑出了声,声音里透着一丝绝望。

当他面对一周内解决完全未知的Aptx买家这个困难度高达99%的任务时、当他看到利娇酒发布的公告,发现这个任务避无可避,如果完不成,之前付出的所有都会前功尽弃时,他发现自己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怎么尽快查出买家,而是随便找个作风恶心让人恨得牙痒痒又有足够影响力的政客把这盆脏水泼上去。

——没人知道那个时候他有多绝望。

而这种阴暗的想法,他没办法和柯南、黑田兵卫、风见裕也......没办法和任何一个认识他的人说,甚至不敢在一个人的时候喃喃自语,因为害怕会在梦里看到景光他们不赞成的、看陌生人一般的目光。

——除了这个人。这个将他污染的人。

这双灰色的朦胧的眼睛仿佛能容纳一切污垢,包括被安室透厌弃的、属于他自己的那一部分。

“所以你必须帮我。”安室透将双人份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你必须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