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行程仿佛进入了一种固定的、带着微妙温度的节奏。
沈砚依旧走在最前面,但他的背影在林晚眼中,不再仅仅是引领者和保护者,更像一个沉默的坐标,一个让她心安的所在。他教她辨认更多植物,不只是为了生存,有时也会指给她看某株形态奇特的菌类,或是某片在阳光下呈现出金属光泽的苔藓,用他那种简洁的方式,分享着这片山林里不为人知的细节。
林晚学得认真,也观察得仔细。她发现沈砚左肩的动作越来越自然,偶尔需要攀爬或发力时,那瞬间的凝滞感几乎消失了。他的体力恢复得很快,甚至能在背负大部分物资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着让林晚感到舒适的行进速度。这种强大而稳定的恢复力,让她在安心的同时,也隐约意识到他过往经历所铸就的非同寻常的体质。
他们之间的对话依然不多,但沉默不再令人尴尬。有时只是一个眼神,林晚就能明白他是要休息,还是发现了什么需要注意的情况。有时她只是看着他检查装备时专注的侧脸,就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平静。那份昨夜在星光下确认的心意,如同浸入土壤的泉水,无声地滋养着每一刻的相处。
石头乐见其成,常常找个借口就溜到前面探路,或者落在后面“研究植物”,给两人留出足够的空间。他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仿佛看着自家地里精心培育的秧苗终于开始抽穗扬花。
然而,平静之下,并非全无波澜。
第二天下午,在穿过一片茂密的杉木林时,沈砚突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身后两人止步。他的动作很轻,但瞬间绷紧的身体和锐利起来的眼神,让林晚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怎么了?”石头压低声音,迅速靠拢过来。
沈砚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目光锁定在脚边一丛不起眼的灌木根部。他伸出手,用匕首的尖端,极其小心地拨开几片落叶。
林晚和石头凑近看去,只见湿润的泥土上,有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印记——像是某种靴底花纹的边缘,印痕很新,与周围自然的环境格格不入。更让人心悸的是,在旁边一块青苔被无意蹭掉的石头上,留下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反着光的划痕,像是金属物品刮擦所致。
不是猎人,也不是采药人。猎人和采药人的足迹不会这样刻意掩饰,更不会留下这种工业制品的痕迹。
沈砚用手指轻轻拂过那道划痕,指尖沾上一点几乎看不见的金属碎屑。他捻了捻,眼神冰冷。
“他们过去不到半天。”他声音压得很低,像山林里掠过的风,“人数不多,但装备精良,行进很谨慎。”
林晚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靠近了沈砚一步。刚刚还萦绕在心头的暖意,瞬间被现实的寒意冲散。追兵,一直如影随形。
石头脸色也凝重起来,仔细查看了周围的痕迹,啐了一口:“妈的,阴魂不散!看来是摸到咱们大致方向了。”
沈砚站起身,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前方的密林。“改变路线。”他果断下令,“绕开这片区域,从西侧山脊走,那边更陡,但视野好,容易发现跟踪。”
没有犹豫,没有质疑。石头立刻点头。林晚也用力“嗯”了一声,将所有纷乱的情绪压下,只剩下紧跟他的决心。
接下来的路程,气氛明显紧张起来。沈砚不再有任何教学的心思,全身心投入到警戒和路线的规划中。他的速度加快了些,但依旧控制在林晚能承受的范围内,只是每一次停顿、每一次观察,都带着全神贯注的凌厉。
林晚紧跟在他身后,努力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学着像他一样观察四周。她发现自己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恐惧依然存在,但恐慌却少了很多。她知道该看哪里,知道如何控制呼吸,知道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这是一种被动成长,却真实地发生在她身上。
绕行西侧山脊的路确实难走许多,裸露的岩石和陡峭的坡度消耗着体力。但在高处,视野极佳,可以俯瞰大片山林,任何可疑的移动都难以遁形。
黄昏时分,他们找到了一处位于岩石夹缝中的宿营地,极其隐蔽,易守难攻。
搭帐篷,收集柴火,一切都沉默而迅速地进行。石头主动承担了在更高处设置简易警戒陷阱的任务。
篝火再次燃起,却驱不散弥漫在三人之间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