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月隐星稀,只有镇子上零星几盏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如同蛰伏的怪兽。废弃仓库里,沈砚缓缓睁开眼,眼底的血丝未退,但那种属于猎手的冷静和锐利已经重新占据主导。他动了动,尝试支撑身体,左肩传来的剧痛让他额角青筋一跳,闷哼声压在喉咙里。
一只温暖的手及时扶住了他的右臂。
“慢一点。”林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轻,却异常稳定。她几乎一夜未眠,一直处于半清醒状态,留意着他的动静和外面的声响。
借着从门缝透进的微弱天光,沈砚看到她脸上清晰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没有退缩,只有一种与他共同面对的坚定。他借着她手臂的力量,咬紧牙关,一点点站了起来。眩晕感袭来,他晃了一下,林晚立刻用瘦弱的肩膀顶住他,双手紧紧环住他的右臂,成为他此刻最坚实的支撑。
“能走吗?”她仰头问他,呼吸近在咫尺。
沈砚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不适,点了点头。他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
两人悄无声息地挪到铁皮门边。沈砚示意林晚松开他,他独自贴近门缝,凝神听了片刻,又仔细观察了外面的情况,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后,才对她做了一个手势。
推开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冰冷的夜风立刻灌了进来,带着潮湿的寒意。沈砚率先闪身出去,身影迅速融入墙角的阴影中,动作虽然因伤而略显滞涩,却依旧带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警惕与敏捷。林晚紧随其后,学着他的样子,紧贴着墙壁,心脏在寂静中狂跳。
根据沈砚白天的观察和判断,小镇的黑市很可能聚集在靠近废弃码头的那片区域。那里鱼龙混杂,管理松散,是各种灰色交易的温床。
他们避开主路,专挑灯光昏暗、堆满杂物的小巷穿行。沈砚走在前面,他的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身体始终保持在一种随时可以发力或隐蔽的状态。林晚紧跟在他身后半步,努力模仿着他的步伐,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她的全部感官都调动了起来,耳朵捕捉着任何风吹草动,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岔路口和窗户后的黑暗。
沈砚的伤势显然极大地影响了他的状态。走出一段距离后,他的呼吸就开始变得粗重,脚步也有些虚浮,不得不时常停下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短暂喘息。每一次停顿,他都迅速观察四周,确认安全。
在一次歇息时,他侧头看向紧挨着他、同样气喘吁吁却目光警惕的林晚,低声问:“怕吗?”
林晚愣了一下,随即用力摇了摇头,又意识到黑暗中他可能看不清,便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倔强:“跟你在一起,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