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者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远处,仓库里重新陷入死寂,只有尘埃在光柱中无声翻滚。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带来一种虚脱般的无力感。林晚靠着沈砚的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脏隔着衣料传来的、沉重而快速的搏动,还有他因为强忍伤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他们……走了吗?”她极小声音问,气息拂过他后背的衣料。
沈砚没有立刻回答,他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戒的姿势,侧耳倾听了很久,确认外面再无任何异响,紧绷的肩线才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线。
“嗯。”他低应一声,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极力压抑的痛苦。刚才那一连串迅猛的戒备动作,显然对他的伤口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他尝试转过身,想查看林晚的情况,但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更多冷汗,左手无力地垂落,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
“你别动!”林晚立刻扶住他,让他慢慢靠回墙壁。借着从破洞投下的光线,她惊恐地看到他左肩包扎的纱布上,赫然渗出了一片新鲜的、刺目的血红!
“伤口又裂开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刚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医药包里最后一点干净纱布和消炎药已经在卫生所用完了。
沈砚闭着眼,靠在墙上急促地喘息,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楚。他摇了摇头,似乎想表示无妨,但紧抿的薄唇和失去血色的脸庞出卖了他。
林晚看着那不断扩大的血迹,心急如焚。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件还算干净的棉质内搭t恤上。没有犹豫,她用力扯下了一截袖子,又拿出之前老陈给的那个小布包,里面还剩一点捣碎的干草药。
“你忍一下,我帮你重新包扎。”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尽管自己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沈砚睁开眼,看着她撕破的袖口和手中那点可怜的草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或许还有一丝……动容。他没有反对,只是疲惫地重新闭上眼睛,将受伤的左肩微微转向她,这是一种全然的信任和交付。
林晚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小心翼翼地解开被血浸透的旧纱布。伤口果然崩裂了,皮肉狰狞地外翻着,不断有血珠渗出。她的心揪紧了,动作却异常轻柔。她将剩下的草药粉末仔细敷在伤口周围,然后用撕下的棉布条,重新、更小心地为他包扎。她的指尖偶尔会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每一次触碰,都让她心头微颤。
整个过程,沈砚始终一声不吭,只有紧握的右拳和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着他正忍受的剧痛。
包扎完毕,林晚已是满头大汗。她看着那虽然简陋但总算止住血的包扎,轻轻松了口气。一抬头,却对上沈砚不知何时睁开的、正静静凝视着她的眼睛。
他的目光很深,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又像是有某种复杂的情绪在暗流涌动。没有了平日冰冷的隔阂,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她,仿佛要看到她灵魂深处去。
林晚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她慌乱地移开视线,小声说:“暂时……只能这样了。”
“够了。”沈砚低声说,声音依旧沙哑,却似乎柔和了一点点,“谢谢。”
这句谢谢,在此刻此景下,显得格外沉重。林晚鼻子一酸,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不再令人窒息,反而带着一种共同历经危险后的微妙默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