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半阖着眼睛,呼吸急促,但在医生问话时,他强打起精神,声音虚弱却清晰:“山里……摔的,被树枝……戳穿了。”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理,但医生检查伤口的手法很专业,他看着伤口边缘的痕迹和深度,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这不太像普通的树枝戳伤。
“感染很严重,已经有些化脓了。”医生没有深究,开始清理伤口,语气凝重,“需要清创,把腐肉去掉,重新缝合,还得用抗生素。我这里条件有限,只能做紧急处理,最好还是去县医院。”
冰冷的器械触碰到伤口,带来剧烈的疼痛。沈砚的身体猛地一颤,闷哼一声,右手死死抓住了诊疗床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但他硬是咬着牙,没有发出更多声音。
林晚看着医生用镊子和手术剪清理那些发炎坏死的组织,看着沈砚痛苦却强行隐忍的样子,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她忍不住上前,紧紧握住了他紧抓床沿的右手。
沈砚的手冰冷,微微颤抖。在她握住他的瞬间,他反手将她的手攥住,力道大得几乎让她觉得疼,仿佛她是他在痛苦漩涡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医生动作麻利地清理、上药、重新包扎,又给沈砚打了一针抗生素和退烧针。整个过程,沈砚始终紧握着林晚的手,没有松开。
处理完毕,沈砚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靠在墙上,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呼吸微弱。林晚付了钱,拿上医生开的几片口服消炎药,再三道谢。
“让他好好休息,注意观察体温。如果明天烧还不退,或者伤口情况恶化,必须立刻去大医院。”医生最后叮嘱道。
扶着虚弱的沈砚走出卫生所,灼热的阳光照在身上,林晚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下一步该怎么办?他们身无分文——老陈给的那些钱刚刚付了医药费已经所剩无几。沈砚需要静养,需要营养,他们需要一个安全的落脚点。
她环顾这个陌生而破败的小镇,一种巨大的无助感袭来。
“先……找个地方坐下。”沈砚的声音极其微弱,几乎是在她耳边气若游丝。
林晚点了点头,搀扶着他,看到街对面有一家看起来同样破旧的小面馆。她咬咬牙,扶着沈砚走了过去。
在面馆最角落一张油腻的桌子旁坐下,林晚要了两碗最便宜的素面。沈砚靠在斑驳的墙壁上,连拿起筷子的力气似乎都没有。
林晚看着他那副脆弱到极点的样子,看着他被汗水浸透的鬓角和紧蹙的眉头,心里又酸又痛。她拿起勺子,舀了一点点面汤,小心地吹凉,递到他唇边。
“喝点汤,暖暖胃,待会儿好吃药。”
沈砚睁开眼,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带着疲惫,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他没有拒绝,微微张口,任由她一勺一勺地将温热的汤水喂给他。
就在林晚专注于喂他喝汤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街对面杂货铺的屋檐下,一个穿着普通夹克、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看似随意地靠在墙上抽烟,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面馆里他们这一桌。他的视线在沈砚苍白的脸和肩头的绷带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掐灭了烟头,转身走进了旁边的小巷。
危险的阴影,似乎并未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