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尖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可能有点着凉。”
顾沉舟伸手想探她的额头，指尖离皮肤还有半寸时，林知夏突然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空气瞬间凝固，顾沉舟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温柔一点点褪去，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和……受伤。
“怎么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像被风吹散的烟。
林知夏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单据上，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想质问他，想问问那些“新货”是什么，问问那些被抹去的顾家纹章，问问三年前的初遇是不是一场骗局。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去倒垃圾。”
她抓起地上的单据，胡乱塞进垃圾袋，转身就往门口跑。塑料袋摩擦的“沙沙”声里，她听见顾沉舟在身后喊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焦急，可她不敢回头，怕看到他眼底的谎言。
别墅门口的垃圾桶散发着馊味。林知夏站在晨光里，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垃圾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单据的棱角硌着掌心，像块滚烫的烙铁，提醒着她刚刚发现的秘密。
她想起沈清如遗书上那道凌厉的竖钩，想起顾沉舟深夜冰冷的声音，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天他温柔的笑——这些碎片像拼图，此刻突然拼成一张狰狞的脸，让她不寒而栗。
顾沉舟到底是谁？他接近她，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些关于沈家、顾家、胎记的秘密，他是不是早就知道？
“知夏！”
顾沉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他跑过来时，睡衣的领口歪着，头发有些凌乱，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显然是急坏了。“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林知夏转过身，眼泪突然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解释那些‘新货’？解释顾家的纹章？还是解释三年前的偶遇？”
顾沉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他看着林知夏手里的垃圾袋，显然已经知道她看到了那张单据。
“为什么？”林知夏的声音带着哭腔，像被遗弃的孩子，“你为什么要骗我？如果你想要的是沈家的东西，你可以直接说，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不是你想的那样！”顾沉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眼底的红血丝像爬满了蛛网，“那些东西……是为了保护你！我怕你知道真相后……”
“真相？”林知夏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什么真相？是你根本不是沈家的人，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是顾家派来的卧底？”
顾沉舟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看着林知夏通红的眼睛，看着她脸上的失望，心脏像被刀割一样疼。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晨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却隔着无法逾越的距离。林知夏看着顾沉舟痛苦的脸，突然觉得很累。这场充满谎言和秘密的感情，像一张无形的网，把她困在里面，让她喘不过气。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转过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小区门口走，背影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孤单。
顾沉舟看着她越走越远，伸出手想挽留，却最终无力地垂下。他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那张被揉皱的单据，像个潘多拉魔盒，打开了所有被掩埋的秘密，也打开了两人之间无法愈合的裂痕。
别墅里的古董钟敲响了八下，声音在寂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顾沉舟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垃圾袋，里面的单据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作聪明。他想起三年前在画展看到林知夏的第一眼，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睡莲》前，阳光洒在她身上，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
他那时就发誓，一定要保护她，不让她被顾家的黑暗所吞噬。可现在，他却成了伤害她最深的人。
顾沉舟的拳头狠狠砸在垃圾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金属的凉意透过指腹传来，却无法冷却他心头的悔恨和痛苦。他知道，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把真相告诉林知夏，哪怕她会恨他一辈子。
远处，林知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街角。顾沉舟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别墅里跑。他要去拿那个藏在书房保险柜里的盒子，那里有所有的真相，有他和林知夏身世的秘密，有他一直想保护她的原因。
他必须追上她，必须解释清楚。
阳光越来越亮，照在别墅的红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这一次，顾沉舟知道，他不能再逃避，必须勇敢地面对，无论代价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