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暴雨渐歇。顾沉舟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林知夏的铃声——那是他偷偷设的,《卡农》的旋律。他疯了似的接起,却只听到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不……”他瘫坐在地,手机滑落在地,屏幕碎成蛛网。陈屿捡起手机,看到锁屏是林知夏偷拍的他睡觉的样子,备注是“笨蛋”。
手术室的灯突然灭了,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走廊上的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顾沉舟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身体由于惯性而向前冲去,直直地撞向那扇刚刚被打开的门。
“砰”的一声,门被撞得发出巨响,顾沉舟的身体也因为撞击而摇晃了一下,但他完全没有在意这些,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手术室内,仿佛要透过那扇门看到里面的情况。
“顾先生!”医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些许惊讶和担忧,“手术很成功,但是病人还没有脱离危险,请您先冷静一下……”
然而,顾沉舟根本听不进去医生的话,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见到林知夏,确认她是否安好。
他用力推开医生,脚步踉跄地冲进了手术室,直奔病床而去。
林知夏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只露出了一张紧闭双眼的面庞。
顾沉舟的心如坠冰窖,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林知夏的手,那只手冰冷无比,没有一丝温度,就像她此刻的生命一样脆弱。
“知夏……”顾沉舟的声音哽咽着,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眶中涌出,滴落在林知夏的手背上,“你看看我,我把日出带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转过头,望向窗外。
此时,黎明的第一缕晨光刺破了厚重的云层,洒在了大地上,也照在了顾沉舟沾满血污的脸上。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手术时的紧张和担忧,此刻却被那缕晨光映照得如同一幅破碎的油画,凄美而又令人心碎。
监护仪的绿线像一条不安分的蛇,时而蜿蜒上升,时而陡然下降,每一次的起伏都像是在顾沉舟的心上狠狠地踩了一脚。他的心跳随着绿线的波动而起伏,仿佛那绿线就是他生命的脉搏,稍有不慎就会断裂。
他跪在床边,身体微微颤抖着,双眼紧盯着监护仪上的绿线,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他的嘴唇轻触着她的指尖,那指尖的温度是如此的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他一遍遍地重复着:“别怕,我在,我一直都在……”这句话像是一种咒语,又像是一种承诺,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陈屿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的手轻轻地放在门把手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地关上了门,给他们留下了一片属于彼此的空间。
走廊里,一片寂静。顾沉舟的低语声透过门缝传出来,断断续续,仿佛风中的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那声音中夹杂着监护仪的蜂鸣声,在这寂静的清晨里,交织成了一张绝望而坚韧的网,将顾沉舟紧紧地包裹其中。
“上一世我没保护好你,这一世……”顾沉舟的声音哽咽,“就算下地狱,我也把你拽回来。”他想起求婚时她说的“丑死了”,想起她每次假装生气时泛红的耳根,这些回忆像刀子,在他心上反复切割。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慢慢地洒在房间里,柔和的光线逐渐照亮了整个空间。阳光落在顾沉舟的脸上,照亮了他那已经三天没有刮过的胡茬,胡茬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同时,阳光也照在了他那布满红血丝的眼底,这些红血丝透露出他这几天的疲惫和焦虑。
顾沉舟紧紧握着林知夏的手,仿佛这是他与她之间唯一的联系。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似乎生怕一松开,林知夏就会像上一世那样,如同烟尘一般消散在他的眼前。
“顾总,您该休息一下了。”小陈轻声说道,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进房间,希望能让顾沉舟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然而,顾沉舟对小陈的话充耳不闻,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林知夏的脸庞,仿佛要将她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地刻进自己的灵魂里。
监护仪突然发出一声长鸣,绿线猛地拉平。顾沉舟的心脏骤停,扑到仪器前,却发现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开关。他瘫坐在地,笑了,又哭了,笑声和哭声在空旷的IcU里回荡,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依旧悬着的恐惧。
“知夏,”他重新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快点醒过来,我还没带你去看遍所有日出呢……”
窗外的天空彻底放晴,阳光透过玻璃,在林知夏的戒指上折射出七彩的光。顾沉舟看着那光,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尽管微弱,却足以支撑他继续等下去,等到她醒来的那一刻。
这一天,顾沉舟没有离开IcU半步,像座沉默的雕像,守着他的全世界。他的紧张和害怕,都化作了掌心的温度,传递给昏迷中的林知夏,等待着奇迹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