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便利店玻璃上的瞬间，林知夏正用冻僵的手指划开速食粥的包装。微波炉“叮”的一声响，她盯着旋转托盘上冒热气的粥碗，忽然想起上一世在工地食堂，赵兰英把她的饭盒踢进泥水里的场景——那时她也是这样站在雨里，看米白色的粥汤混着泥水。
“需要帮忙吗？”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林知夏浑身一僵。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顾沉舟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味，在潮湿的空气里格外清晰，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劈开了便利店暖黄的灯光。
她没回头，只是将滚烫的粥碗猛地拽出来，瓷边擦过掌心，烫出一道红印。“顾总日理万机，怎么有空管我这种小老百姓的闲事？”
顾沉舟走到她身边，黑色风衣上溅着细密的雨珠。他看着她掌心的红印，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却故意用冷淡的语气说：“只是路过，看见有人连微波炉都不会用。”
林知夏冷笑一声，转过身，正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顾总眼神真好，隔着一条街都能看见我在干嘛。”她顿了顿，故意扬了扬手里的速食粥，“可惜啊，不像某些人，顿顿山珍海味，不知道速食粥是什么滋味。”
顾沉舟看着她眼里毫不掩饰的敌意，心里却莫名觉得有趣。这女人像只竖起尖刺的刺猬，明明浑身是伤，却偏要装作刀枪不入的样子。“是吗？”他挑眉，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粥碗，“那我倒是想尝尝。”
“你——”林知夏想抢回来，却被他轻松避开。
顾沉舟揭开粥盖，热气氤氲了他的镜片。他用便利店提供的塑料勺子舀了一勺，递到嘴边，却在入口前停住，目光落在林知夏因为淋雨而湿漉漉的发梢上。那里还沾着一片落叶，显然是从某个偏僻的小巷跑出来的。
“味道不错。”他放下勺子，语气平淡，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擦擦吧，像只落汤鸡。”
林知夏看着那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真丝手帕，又看看顾沉舟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觉得一阵火大。“我用不着！”她猛地推开他的手，手帕掉在地上，被她踩进了泥里，“顾沉舟，你到底想干什么？上次在夜店给我钱，现在又来假惺惺地关心我，你很闲吗？”
顾沉舟看着被踩脏的手帕，眼神冷了下来。他活了三十年，还没人敢这么对他。“林知夏，”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警告，“别给你脸不要脸。”
“脸？”林知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有没有脸，关你什么事？顾总还是管好自己吧，别哪天惹了不该惹的人，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说完，抓起桌上的粥碗，转身就想走。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顾沉舟攥住了。他的手劲很大，捏得她生疼，和上次在夜店一样。
“放开我！”林知夏挣扎着，“你抓着我干什么？”
“我抓着你干什么？”顾沉舟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他身上的雪松味和雨水的潮气混合在一起，将她完全笼罩，“我是想告诉你，周明宇的事还没完，他背后的人不会放过你。”
林知夏心里一凛，面上却依旧强硬：“我的事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顾沉舟冷笑，“刚才在巷子里，要不是我让保镖跟着你，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我吵架吗？”
林知夏愣住了。她刚才确实感觉到有人跟踪，所以才拼命跑到便利店，难道真的是顾沉舟的人？
“你派人跟踪我？”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提高，“顾沉舟，你太过分了！你凭什么干涉我的生活？”
“凭你总是惹麻烦！”顾沉舟的声音也沉了下来，“从司法所到夜店，再到现在，你哪次不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林知夏，你就这么喜欢找死吗？”
“我找死也跟你没关系！”林知夏猛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眼里闪烁着倔强的光芒，“顾沉舟，我警告你，离我远点！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牵扯！”
说完，她不再看顾沉舟，转身冲出了便利店，一头扎进了滂沱大雨中。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她的衣服，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顾沉舟站在便利店门口，看着林知夏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眉头紧锁。他身边的保镖上前一步，低声问：“顾总，要不要把小姐……”
“不用。”顾沉舟打断他，语气冰冷，“让她去。”
但他的目光却没有离开林知夏消失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她踩脏的手帕。这个女人，真是让人头疼。
林知夏在雨里跑了很久，直到再也跑不动了，才躲进一个破旧的屋檐下。她浑身都湿透了，冷得瑟瑟发抖，手里的速食粥也早就凉了。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看着眼前模糊的雨景，心里一阵茫然。顾沉舟为什么要帮她？他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只是不想让她在他的场子里出事？
不，不可能。林知夏摇摇头，她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好心的有钱人。顾沉舟一定是有所图谋，也许是觉得她有趣，想把她当成一个玩物。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感。她决不能再和顾沉舟有任何牵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被他干扰。
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林知夏缩了缩脖子，感觉越来越冷。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缓缓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摇下，露出顾沉舟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车。”他言简意赅地说。
林知夏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警惕：“我不上。”
“上车。”顾沉舟的语气不容置疑，“别逼我把你扔上来。”
林知夏咬着牙，心里挣扎着。她不想上他的车，但她也知道，再这样下去，她会感冒的。而且，她现在身无分文，根本打不起车。
“我不会承你的情的。”最终，她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开着暖气，温暖的空气让林知夏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暖。她缩在座位上，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窗外。
顾沉舟没有说话，只是发动了车子。车里很安静，只有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着。
“你要带我去哪里？”过了一会儿，林知夏忍不住问道。
“去医院。”顾沉舟目视前方，“你发烧了。”
林知夏一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烫。她什么时候发烧了？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我不去医院。”她立刻拒绝，“我没事。”
“没事？”顾沉舟瞥了她一眼，“你的嘴唇都紫了。”
林知夏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确实很凉。但她还是不想去医院，那里有太多让她不愉快的回忆。
“我真的没事，”她坚持道，“送我回家就好。”
顾沉舟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开着车。林知夏知道他这是默认了，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车子在一栋豪华的公寓楼前停了下来。林知夏看着眼前的大楼，愣住了：“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这不是我家。”
“我知道。”顾沉舟解开安全带，“这是我家。”
“你家？”林知夏瞪大了眼睛，“你带我来你家干什么？”
“让你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免得把我的车弄脏了。”顾沉舟语气平淡地说，好像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林知夏看着他，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我不需要！”她拒绝道，“你送我回我自己家！”
“你的家？”顾沉舟挑眉，“就是那个连暖气都没有的地下室？”
林知夏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怎么知道她住在哪里？还知道她住的是地下室？
“你调查我？”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我只是顺便知道了而已。”顾沉舟推开车门，“下车。”
林知夏坐在车里，不肯动。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猎物，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