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年范围:东汉光武帝建武二十三年(47年)至明帝永平三年(60年)
光武帝建武二十三年(丁未年,公元47年)
春季,正月:南郡的蛮族反叛。朝廷派遣武威将军刘尚率军讨伐并击败了他们。
夏季,五月,丁卯日:大司徒蔡茂去世。
秋季,八月,丙戌日:大司空杜林去世。
九月,辛未日:任命陈留太守王况为大司徒。
冬季,十月,丙申日:任命太仆张纯为大司空。
武陵蛮叛乱:武陵蛮的首领相单程等人反叛。朝廷派遣刘尚调集一万多士兵,逆沅水而上进入武溪地区进行征讨。刘尚轻敌冒进,深入险地,蛮族凭借险要地形截击,刘尚全军覆没。
匈奴内部分裂:
当初,匈奴单于舆的弟弟、右谷蠡王知牙师,按顺序应当继任左贤王(左贤王是单于的继承人)。单于想传位给自己的儿子,就杀死了知牙师。
乌珠留单于有个儿子叫比,担任右薁鞬日逐王,统领南边八个部落。比看到知牙师被杀,发出怨言:“按兄弟次序,右谷蠡王该继位;按儿子次序,我是前单于的长子,该我继位。”从此内心猜疑恐惧,很少参加王庭会议。
单于怀疑他,就派两位骨都侯去监督统领比所部的军队。
等到蒲奴单于即位后,比更加怨恨,秘密派遣汉人郭衡带着匈奴地图,到西河太守处请求归附汉朝。
两位骨都侯察觉到他的意图,在五月举行祭祀龙神的大会时,劝说单于杀掉比。
比的弟弟渐将王正在单于帐中,听到消息,快马报告给比。比于是聚集八部兵马四、五万人,等待两位骨都侯回来,准备杀掉他们。
骨都侯快到时,得知他们的计划,逃跑了。
单于派一万骑兵攻击比,看到比的人马强盛,不敢前进就撤回了。
本年:鬲侯朱祜去世。朱祜为人质朴正直,崇尚儒学;作为将领,他常接受敌人投降,以攻克平定城池为根本,不计较斩杀敌人首级的功劳。他还禁止士兵掳掠百姓。军人喜欢放纵,很多人因此怨恨他。
光武帝建武二十四年(戊申年,公元48年)
春季,正月,乙亥日:大赦天下。
南匈奴归附:
匈奴南边八部首领共同商议拥立日逐王比为呼韩邪单于(史称南匈奴单于),到五原塞叩关,表示愿意永远作为汉朝的屏障,抵御北方的匈奴(指蒲奴单于领导的北匈奴)。
事情交给公卿大臣讨论,大家都认为:“天下刚刚安定,中原空虚,夷狄的心思真假难测,不能答应。”只有五官中郎将耿国认为:“应该像汉宣帝时接纳呼韩邪单于那样,接受他们。让他们在东面防御鲜卑,在北面抵御匈奴,率领四方夷狄,恢复边疆郡县的完整。”光武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秋季,七月:武陵蛮侵犯临沅县。朝廷派谒者李嵩、中山太守马成讨伐,未能取胜。马援请求出征,光武帝怜惜他年老,没有准许。马援说:“我还能披甲上马!”光武帝让他试试。马援跨上马鞍左顾右盼,表示仍可任用。光武帝笑道:“好一位精神矍铄的老翁啊!”于是派马援率领中郎将马武、耿舒等四万多人,征讨五溪蛮。马援对朋友杜愔说:“我深受国恩,年纪老迈,常怕不能为国事而死。如今能如愿以偿,死也瞑目了。只是担心那些权贵子弟有的在皇帝身边,有的参与军务,特别难以协调,耿耿于怀只厌恶这一点罢了!”
冬季,十月:匈奴日逐王比自立为南单于,派遣使者到京城洛阳进贡,表示愿做藩属,向汉朝称臣。光武帝征求朗陵侯臧宫的意见。臧宫说:“匈奴发生饥荒瘟疫,内部纷争,臣希望得到五千骑兵去立功。”光武帝笑道:“常胜将军,难以和他讨论敌情。我要自己考虑一下。”
光武帝建武二十五年(己酉年,公元49年)
春季,正月:辽东郡塞外的貊人侵犯边境,太守祭肜招降了他们。祭肜又用财物安抚接纳鲜卑大都护偏何,让他招揽其他部落,络绎不绝地前来归附。祭肜说:“真想立功,就应当回去攻打匈奴,斩下头颅送来,才算信实。”偏何等立即攻击匈奴,斩杀二千多人,带着首级到郡府献上。此后年年进攻匈奴,总是送回首级,接受赏赐。从此匈奴衰弱,边境不再有警报,鲜卑、乌桓都入朝进贡。祭肜为人质朴敦厚刚毅,用恩惠信义安抚夷狄,所以他们都敬畏又爱戴他,愿意为他拼死效力。
南匈奴与北匈奴冲突:南单于派他的弟弟左贤王莫率领一万多军队攻击北单于的弟弟薁鞬左贤王,将其活捉。北单于震惊恐惧,后撤一千多里。北匈奴薁鞬骨都侯和右骨都侯率领部众三万多人归降南单于。三月,南单于再次派遣使者到京城进贡,请求汉朝派使者监护,并愿送王子到洛阳当人质,重修旧日和约。
戊申晦日(月末):发生日食。
马援初战:马援的军队抵达临乡,击败蛮兵,斩杀俘获二千多人。
马援家风与梁松结怨:
当初,马援曾患病,虎贲中郎将梁松前来探望,在床边独自叩拜,马援没有回礼。梁松走后,儿子们问道:“梁伯孙(梁松字)是皇帝的女婿,朝廷显贵,公卿以下官员没有不惧怕他的,父亲为何唯独不对他回礼?”马援说:“我是梁松父亲的朋友,他即使显贵,怎能不讲长幼尊卑的次序呢!”
马援的侄子马严、马敦都喜欢讥讽议论,结交轻浮的侠客。马援以前在交趾时,曾写信告诫他们说:“我希望你们听到别人的过失,如同听到父母的名字,耳朵可以听,口中不能说。喜欢议论别人的长短,妄自批评国家政策法令,这是我最厌恶的,宁死也不愿听到子孙有这种行为。龙伯高(龙述)为人敦厚谨慎,言语无可挑剔,谦逊节俭,廉洁公正有威严,我敬爱他,敬重他,希望你们效仿他。杜季良(杜保)豪侠仗义,以别人的忧愁为忧,以别人的快乐为乐,他父亲去世时,几郡的朋友都来吊丧,我敬爱他,敬重他,但不希望你们效仿他。效仿龙伯高不成,还能做个谨慎严整的人,正所谓‘刻天鹅不成还像鸭子’;效仿杜季良不成,就会堕落为天下轻浮子弟,正所谓‘画虎不成反像狗’。”龙伯高是山都县长,杜季良是越骑司马,都是京兆人。适逢杜保的仇人上书,控告“杜保行为轻浮,惑乱群众,伏波将军万里之外写信告诫侄子,而梁松、窦固却与他结交,这将助长他的轻浮虚伪,败坏扰乱国家。”
奏书呈上,光武帝召梁松、窦固责问,把控告书和马援的诫侄信给他们看。梁松、窦固叩头流血,才没有获罪。光武帝下诏罢免杜保的官职,提升龙述为零陵太守。梁松因此怨恨马援。
马援征蛮失利与蒙冤:
等到马援讨伐武陵蛮时,军队驻扎在下隽县,有两条路可进入蛮地:从壶头进军路近但水流险急;从充县进军路途平坦但运输线长。耿舒主张走充县道,马援认为那样会拖延时日耗费粮草,不如进军壶头,扼住蛮人咽喉,充县的蛮兵会不攻自破。马援把两种意见上报朝廷,光武帝批准了马援的策略。
于是汉军进兵壶头。蛮兵登高据守险要关隘,水流湍急,船只无法上行。正逢酷暑,很多士兵患瘟疫而死,马援也染病,于是凿岸成洞以避暑热。蛮兵每次爬到高处擂鼓呐喊,马援就拖着病腿出来观察动静,左右随从哀怜他的壮志,无不为之流泪。耿舒给他哥哥好畤侯耿弇写信说:“先前我上书建议应当先进攻充县,粮草虽难运输但兵马得以发挥作用。数万大军,人人奋勇争先。如今困在壶头无法前进,将士们忧郁行将死去,实在令人痛惜!先前在临乡,敌人无故自来,如果乘夜攻击,就可将其全歼。伏波将军像西域做生意的胡人,到一处就停住,因此失利。如今果然瘟疫流行,都如我所预言。”耿弇收到信后上奏光武帝。
光武帝于是派梁松乘驿车前去责问马援,并代理监军事务。此时马援已去世,梁松趁机诬陷马援。光武帝大怒,下令追回马援的新息侯印信绶带。
当初,马援在交趾时,常吃薏苡仁,认为能强身健体,抵御瘴气。军队班师时,载回一车。等到马援死后,有人上书诬告他,说当初运回的都是明珠和犀角。光武帝更加愤怒。马援的妻子儿女惶恐畏惧,不敢将灵柩运回祖坟安葬,只用草绳捆着草草葬在城西。宾客旧友没人敢来吊丧。马严和马援的妻子用草绳把自己捆绑起来,到宫门口请罪。光武帝拿出梁松的诬告奏书给他们看,他们才知道获罪的原因,于是上书鸣冤,前后六次,言辞哀切。
朱勃为马援申冤:
前任云阳县令、扶风人朱勃前往宫门呈递奏章为马援鸣冤:“臣私下认为已故伏波将军马援,从西州崛起,钦慕圣上大义,历经艰险,万死一生,经营陇西、冀州,谋略如泉涌,势如转圆规,出兵就有功,进军就能克敌。平定先零羌时,飞箭射穿小腿;出征交趾时,与妻儿诀别。不久又南征,立即攻陷临乡,大军已建立功业,未竟全功而死。将士们虽遭瘟疫,马援也没有独存。打仗有的因持久而建功,有的因速战而败亡;深入敌境未必正确,不进军未必错误。人之常情,谁愿意长久驻扎在绝地不想生还呢!只是马援侍奉朝廷二十二年,北出大漠,南渡江海,触冒瘴气,死于军中,名声泯灭,爵位断绝,封国不能传续,天下不知其过,百姓未闻其罪,家属闭门不敢出,灵柩不能归葬祖坟,怨隙并起,宗族亲属恐惧战栗。死者不能自白,生者无人为他申冤,臣暗自悲伤!圣明的君主重于用赏,慎于用刑。高祖曾给陈平四万斤黄金用以离间楚军,不过问支出情况,难道还会怀疑他贪污钱粮吗?希望陛下将此事交公卿评议马援的功过,决定是否恢复爵位,以满足天下人的期望。”光武帝的怒气才稍有缓解。
(附:朱勃与马援的旧事:当初朱勃十二岁就能背诵《诗经》、《书经》,常去拜见马援的哥哥马况,言辞温雅。当时马援刚开始读书,见到朱勃后自愧不如。马况明白弟弟的心情,就亲自斟酒安慰他说:“朱勃是小器速成,才智不过如此,最终还得向你学习,不要怕他。”朱勃不到二十岁,右扶风就试用他代理渭城县宰。等到马援成为将军封侯时,朱勃的官位还不过是个县令。马援后来虽然显贵,常以旧恩待朱勃但态度轻慢,而朱勃却更加亲近他。等到马援遭谗言陷害时,只有朱勃能始终如一地维护他。)
宗均平定武陵蛮:
谒者南阳人宗均(时任监军)在马援军中。马援死后,士兵因瘟疫死去大半,蛮兵也饥饿困乏。宗均就同将领们商议道:“如今路途遥远,士兵患病,无法作战,我想权且代表朝廷接受敌人投降,怎么样?”将领们都伏在地上不敢应声。宗均说:“忠臣远在境外,若有可以安定国家的办法,可以专断。”于是假传圣旨,调伏波将军司马吕种代理沅陵县长,命他带着诏书进入敌营,宣告朝廷的恩德信义,自己率军尾随其后。蛮人震惊恐惧。
冬季,十月:蛮人一起杀死首领投降。于是宗均进入蛮兵大营,遣散部众,命他们各回本部,为当地设置官吏后班师,武陵蛮叛乱就此平定。宗均还未到京城,先弹劾自己假传圣旨之罪。光武帝嘉奖他的功劳,派人迎接,赏赐金帛,让他路过家乡时祭扫祖坟。
安置乌桓:
本年,辽西乌桓部落首领郝旦等率领部众归附汉朝。光武帝下诏封乌桓各级首领共八十一人为侯、王、君长,让他们定居塞内,分布在北部沿边各郡,命他们招揽本族人,官府供给衣食。于是他们成为汉朝侦察敌情的耳目,协助攻击匈奴、鲜卑。
当时司徒掾班彪上书说:“乌桓人天性轻狂狡黠,好做强盗,如果长期放纵而没有总管首领,必定会再次劫掠居民。只委派主持投降事务的低级官吏,恐怕不能控制他们。臣愚见认为应当重新设置乌桓校尉,这确实有益于招抚归附,减轻国家的边防忧虑。”光武帝采纳了他的建议,于是在上谷郡宁城恢复设置乌桓校尉,建立营府,并负责对鲜卑的赏赐、接送人质以及每年定时的双边贸易。
光武帝建武二十六年(庚戌年,公元50年)
正月:下诏增加文武百官俸禄。千石以上的官员,俸禄低于西汉旧制;六百石以下的官员,俸禄高于旧制。
营建陵墓:开始营建光武帝的陵墓(寿陵)。光武帝说:“古代帝王下葬,都用陶人、瓦器、木车、茅草扎的马,使后人不知道陵墓所在。太宗(汉文帝)懂得生死的真义,景帝能遵循孝道。虽然天下大乱,霸陵唯独完好无损享受其福,岂不美好吗!现在陵墓占地不过二、三顷,不起山陵,不修池塘,只求不积水而已。使改朝换代之后,能与丘陇融为一体。”
正式册封南单于:
光武帝派中郎将段郴、副校尉王郁出使南匈奴,在王庭(距五原郡西部边塞八十里)正式册立南单于。使者命单于伏拜接受诏书,单于犹豫了一下,才伏地称臣。跪拜完毕后,他让翻译告诉使者:“单于新近即位,在左右臣僚面前实在羞愧,希望使者不要在众人中使我屈节失礼。”光武帝下诏允许南单于进入云中郡居住,开始设置“使匈奴中郎将”,率军护卫南单于。
南匈奴内乱与汉朝安置:
夏季,南单于俘虏的原北匈奴薁鞬左贤王,率领他的部众以及南匈奴的五位骨都侯共三万多人叛变,北归到距北匈奴王庭三百多里的地方,自立为单于。一个多月后,叛军内部互相攻击,五位骨都侯全都死去,左贤王自杀,各骨都侯的儿子各自拥兵自守。
秋季,南单于派儿子到洛阳当人质。光武帝下诏赐给南单于冠帽、腰带、印玺、车马、金帛、武器、日用器物。又从河东郡调拨二万五千斛干肉、三万六千头牛羊供应南匈奴。命令中郎将率领解除枷锁的刑徒五十人,跟随南单于,参与处理诉讼案件,观察动静。南单于每年底就派人送奏章到洛阳,送王子入朝;汉朝则派谒者将上一年的人质送回单于王庭,赐给单于、王后、左右贤王及以下官员彩色丝绸一万匹,年年如此。
于是,云中、五原、朔方、北地、定襄、雁门、上谷、代郡等八郡流亡在外的百姓回归本土。朝廷派谒者分别率领解除枷锁的刑徒,修补整治城郭,遣返滞留内地的边民,让他们回到各县,都赐给治装费,供应粮食。
当时城郭已成废墟,需要重建。光武帝这才后悔当初迁徙边民内地的决定。
南匈奴移居美稷:
冬季,南匈奴五位骨都侯的儿子又率领部众三千人回归南匈奴。北单于派骑兵追击,将他们全部俘获。南单于派兵抵抗,交战不利。
于是光武帝再次下诏,让南单于移居到西河郡美稷县(今内蒙古准格尔旗西北),并派段郴、王郁留驻西河郡护卫。又命西河长史每年率领骑兵二千人、解除枷锁的刑徒五百人,协助中郎将护卫南单于,冬季屯驻,夏季撤回,从此成为常例。
南单于移居西河后,也分别设置各部首领,协助汉朝戍守北地、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代郡。各部首领率领本部部众,为汉朝郡县充当侦察巡逻的耳目。北单于惊恐,交还了一些掠夺的汉朝百姓,以示善意。每当其突击部队南下骚扰,经过汉朝哨所时,总是道歉说:“我们只是追击逃亡的叛虏薁鞬日逐王罢了,不敢侵犯汉朝百姓。”
光武帝建武二十七年(辛亥年,公元51年)
夏季,四月,戊午日:大司徒王况去世。
五月,丁丑日:下诏将司徒、司空的“大”字去掉(改称司徒、司空),改大司马为太尉。骠骑大将军代理大司马刘隆即日被免职,任命太仆赵熹为太尉,大司农冯勤为司徒。
北匈奴求和亲被拒:北匈奴派使者到武威郡请求和亲。光武帝召集公卿在朝堂商议,未能决定。皇太子(刘庄)进言说:“南单于新近归附,北匈奴害怕被讨伐,所以倾耳听命,争着想归顺我朝。现在我们未能出兵,反而和北匈奴交往,臣恐怕南单于将生二心,而想投降的北匈奴人也不会再来了。”光武帝同意,告诉武威太守不要接待北匈奴使者。
臧宫、马武建议北伐被拒:
朗陵侯臧宫、扬虚侯马武上书说:“匈奴贪图利益,不讲礼义信用,穷困时就叩头臣服,安定时就侵扰劫掠。如今北匈奴人畜病死,旱灾蝗灾使赤地千里,疲惫困顿,实力抵不上中国一个郡。万里之外的垂死性命,悬在陛下手中。福运不会再来,时机容易丧失,岂能固守文德而废弃武备呢!现在应当命令将领进驻边塞,悬以重赏,晓谕高句丽、乌桓、鲜卑进攻北匈奴左翼,征发河西四郡、天水、陇西的羌人、胡人进攻其右翼。这样,不过数年,北匈奴必灭。臣等担心陛下仁慈恩厚,不忍开战,而谋臣又犹豫不决,使流传万世的功业不能在圣明的时代建立!”光武帝下诏答复说:“《黄石公记》说:‘柔能克刚,弱能胜强。舍弃近处而经营远方,劳碌而无功;舍弃远方而经营近处,安逸而有成。所以说:一心扩充土地就会荒废,一心推广恩德就会强大。拥有自己该有的,就会安宁;贪图别人所有的,就会残暴。残暴的政治,即使成功也必然失败。’如今国家没有良好的政治,灾祸变异不断,百姓惊慌不安,不能保全自己,还要再去经营遥远的塞外吗?孔子说:‘我恐怕季孙氏的忧患不在颛臾(而在内部)。’何况北匈奴的实力仍然强大,而我们屯田警备,传闻的事,总是失实。果真能用全国一半的力量消灭大敌,难道不是我的最高愿望!但如果时机未到,不如让百姓休养生息。”从此,将领们没人敢再建议用兵。
遣诸王就国:光武帝向赵熹询问长治久安之计。赵熹建议送各亲王回封国就位。冬季,光武帝开始送鲁王刘兴、齐王刘石前往封国。
樊宏去世:本年,光武帝的舅舅寿张恭侯樊宏去世。樊宏为人谦恭柔和,谨慎小心。每当朝会,他总是提前到达,俯身待命。所上奏章都是亲手书写,销毁草稿。朝会时皇上有所询问,他不敢当众对答。宗族受他影响,无人触犯法律。光武帝很敬重他。病重时,遗命实行薄葬,不用任何贵重陪葬品。他认为棺柩一旦掩埋,不应再见,如有腐败,会伤孝子之心,要求与夫人同坟不同穴安葬。光武帝赞赏他的遗嘱,把遗书拿给百官看,并说:“现在不顺从寿张侯的意愿,便无法彰显他的品德;况且我死后,也要以此作为标准。”
光武帝建武二十八年(壬子年,公元52年)
春季,正月,己巳日:改封鲁王刘兴为北海王;将原鲁国封地增加给东海王(刘强)。光武帝因东海王刘强去就有礼(指主动让出太子位),所以特别优厚,封给他二十九个县,赐给虎贲武士、旄头骑兵,设立悬挂钟磬的乐队,规格比拟皇帝。
夏季,六月,丁卯日:沛太后(光武帝郭皇后)郭圣通去世。
诸王宾客案:
当初,马援哥哥的女婿王磐,是平阿侯王仁的儿子。王莽败亡后,王磐拥有巨额财产,成为游侠,闻名于长江、淮河之间。后来到京城洛阳,与皇亲国戚结交。马援对姐姐的儿子曹训说:“王姓是废黜的皇族(指王莽),王磐(字子石)应当闭门自守,却反而到京城结交权贵,意气用事,得罪很多人,他必遭祸事。”一年多后,王磐获罪被杀。王磐的儿子王肃又出入于王侯府第。
当时禁令尚不严密,诸侯王都在洛阳,竞相博取声誉,招揽宾客。马援对司马吕种说:“建武开国,名为天下重开纪元。从今以后,海内将日益安定。我只忧虑皇室的各位皇子一同长大,而旧有的防范措施(指限制诸侯王结交宾客的法令)未能恢复,如果广交宾客,那么大狱就要兴起了。你们千万要谨慎小心!”
到这时,有人上书控告王肃等出身受诛杀之家(指王磐),却成为诸侯王的宾客,担心会借机生乱。正巧更始帝的儿子寿光侯刘鲤受到沛王刘辅的宠信,怨恨刘盆子(曾为更始帝部将所杀),就结伙杀死原式侯刘恭(刘盆子兄)。
光武帝大怒,沛王刘辅因此被关进诏狱,三天后才得以释放。于是下诏各郡县搜捕诸侯王的宾客,互相牵连,处死的有数千人。吕种也遭此祸,临死前叹息说:“马将军真是神人啊!”
秋季,八月,戊寅日:东海王刘强、沛王刘辅、楚王刘英、济南王刘康、淮阳王刘延,开始前往各自的封国。
选太子师傅:
光武帝召集百官,询问:“谁可以胜任太子的师傅?”百官迎合光武帝心意,都说太子的舅父、执金吾、原鹿侯阴识合适。博士张佚严肃地说:“如今陛下立太子,是为阴氏呢,还是为天下?如果为阴氏,那么阴侯(阴识)可以;如果为天下,就应该任用天下的贤才!”光武帝称赞说:“要设太傅,是为了辅佐太子。今天博士不难于纠正我,何况太子呢!”随即任命张佚为太子太傅,任命博士桓荣为太子少傅,赐予帷车、马匹。桓荣召集全体学生聚会,摆出光武帝赐予的车马、印信绶带,说:“今日蒙此恩荣,是得力于钻研古书,你们能不努力吗!”
光武帝建武二十九年(癸丑年,公元53年)
春季,二月,丁巳朔日(初一):发生日食。
光武帝建武三十年(甲寅年,公元54年)
春季,二月:光武帝乘车东方巡视。大臣们上书说:“陛下即位已三十年,应当到泰山封禅。”光武帝下诏说:“即位三十年,百姓怨气满腹,‘我能欺骗谁?欺骗天吗?’‘难道以为泰山的神灵不如林放(知礼)吗?’为什么要玷污七十二代帝王封禅的记录!如果各郡县远道派官员前来祝寿,用虚浮溢美之辞歌功颂德,我一定剃去他们的头发(髡刑),发配边疆屯田。”于是大臣们不敢再提封禅。
甲子日:光武帝到鲁国、济南国(巡视)。
闰月,癸丑日:返回洛阳皇宫。
有彗星出现在紫微星座。
夏季,四月,戊子日:改封左翊王刘焉为中山王。
五月:发生大水灾。
秋季,七月,丁酉日:光武帝再次到鲁国(巡视)。
冬季,十一月,丁酉日:返回洛阳皇宫。
贾复去世:胶东刚侯贾复去世。贾复随从光武帝征战,从未打过败仗,曾多次在溃围中解救危急,身受十二处创伤。光武帝因他敢深入敌军,很少让他远征,但钦佩他的勇敢气节,常让他跟随自己,所以贾复少有独当一面的功勋。将领们议论功劳时,贾复从不开口。光武帝就说:“贾君的功劳,我自己知道。”
光武帝建武三十一年(乙卯年,公元55年)
夏季,五月:发生大水灾。
癸酉晦日(月末):发生日食。
发生蝗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