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隐秘,藏在暗处时不过轻若尘埃。
可一旦掀开帷幕,便是千钧压顶,足以灭门毁族。
史册之中,江夏候自幼与皇爷同袍共枕,情谊深厚。
历经胡惟庸案、空印案等连番风暴,甚至蓝玉覆灭之际,他也安然无恙。
纵使帝王晚年多疑,仍对他信任有加。
但终究——
避得过外敌汹汹,防不住内鬼噬心!
那个号称“以孝立身”的周骥,仗着禁军身份,在宫闱之中为所欲为。
最终致使整个江夏候府,一夜之间沦为废墟,冤魂遍野。
“侯爷啊,这些年来后宫无人主事,人人自保,漏洞自然滋生。”
“小侯爷染指宫人,真以为密不透风?只要不开口,就没人知道?”
“哪一日宫中突起风波,彻查旧案,牵出根脉,江夏候府还能剩下几块砖瓦?”
柳泷玉微眯双眸,语气轻柔,却似毒蛇吐信。
周德兴倚靠椅背,眼神游移,许久才缓缓开口:“你……到底想怎样?”
柳泷玉身形修长,立于堂前,俯视着他,如同神只临凡。
“有些事,需劳烦侯爷出手相助。”
“来日封爵,今日之侯位或可升为国公。”
“甚者——”
“成为大明首位异姓王,也未可知。”
一边是刀锋悬颈,一边是权柄耀目。
可周德兴老辣非常,岂会因几句许诺便俯首听命?
“当今圣上龙体康健,太子虽病愈,根基犹存。”
“皇太孙即将监国理政。”
“淮西勋贵掌控军权,六部重臣皆出帝心栽培。”
“大明江山,固若金汤!”
“二皇孙凭什么取胜,我实在看不明白。”
柳泷玉微微扬起眉毛,语气平静。
“先皇年事已高,太子虽已康复,终究元气未复。”
“皇长孙行踪诡秘,看似深不可测,实则困守一隅,未必能动全局。”
“那些武将勋贵,本当镇守边疆、护国安民,如今却整日盘桓京师,空享爵禄。”
“再说文官,殿下身边从不缺执笔之人。”
她一句一句剖析,周德兴听得心惊胆战。
话音稍顿,她忽然转向周骥。
“眼下有一事,需小侯爷出手。”
周骥一怔,随即脸色微变。
“火器?”
......
数日后。
格物院内,阳光斜照。
朱允熥接过工部主事沈用亲手呈上的长筒,那物以透明晶片嵌成。
“竟已经造出来了。”
“果然,远处楼宇清晰可见!”
沈用躬身道:“三殿下,这几夜我们反复推演。”
“关键在于镜片透光之效。京中那些西洋人,早先拿所谓‘水晶’哄骗钱财。”
“如今才知,全是玻璃所制。”
“按书中记载之法炼出的玻璃,纯度远胜从前。”
“望远镜、显微镜,皆可初具轮廓。剩下的,只是打磨镜片。”
“但有一事,属下始终不信——”
他眉头紧锁:“人怎能如飞鸟一般,腾空而起?绝无可能。”
正说着。
朱允熥随意抬头,目光投向远方。
秦淮河边,孩童奔跑,手中线绳牵引着纸鸢。
那风筝歪歪斜斜,却猛然一跃,直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