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周墨宣反应过来,福顺那保养得宜、却异常有力的手,已经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轻柔力道,将那张被捏得皱巴巴、几乎要被戳穿的素笺,从周墨宣颤抖的手指间“接”了过去。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接过一杯茶。
紧接着,福顺转向面如死灰的江屿白,依旧是那副恭敬的笑容,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周围几圈人听清:“江大人,陛下口谕,请您…即刻移步御书房,静心思过,稍后…陛下要亲自垂询今日祭祀详情。”
垂询详情?!
江屿白眼前一黑,感觉刚被手机暖流焐热乎一点的心脏,瞬间又掉进了冰窟窿!老板这是要亲自审问?!完了完了,周老头只是要他的命,老板这是要诛他的心啊!
周墨宣一听“陛下亲自垂询”,眼中精光爆射!苍白的脸上瞬间涌起一丝病态的红晕,看向江屿白的眼神充满了“看你小子怎么死”的快意和一种“正义终将得到伸张”的狂热。他对着御座方向深深一揖,声音因激动而发颤:“老臣…领旨!老臣定当…详!陈!此!獠!罪!状!”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
通往御书房的宫道,漫长得像没有尽头。
江屿白像个被押赴刑场的囚徒,垂头丧气地跟在福顺那圆润的背影后面。阳光透过高大的宫墙,投下冰冷狭长的阴影,将他笼罩其中。
怀里的“板砖”依旧散发着那奇异的暖意,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慌意乱。
“福公公…”江屿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发虚,试图从这老狐狸嘴里探点口风,“陛下他…心情如何?”
福顺脚步不停,头也没回,只传来他那特有的、带着点油滑腔调的声音:“哟,江大人,这话问的。陛下的心思,咱家一个伺候人的,哪敢揣测?”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不过嘛…方才祭祀时,陛下…似乎坐得久了些,龙体…略有不适,揉了揉腰。”
揉腰?!
江屿白脑子里“轰”的一声!
太庙广场上,他脑补“陛下c位站中央,龙袍一甩闪金光”时,赵衍那个揉腰的动作…是真实的?!还被福顺看见了?!
完了!实锤了!自己那张“蹦迪草稿”里,可是明明白白写着“陛下龙袍闪金光”、“c位站中央”啊!这不等于指着老板鼻子说“我看见您揉腰了,您蹦迪累着了吧”?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仿佛已经架上了鬼头刀。
福顺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感受到江屿白瞬间僵硬的气息,轻笑一声,依旧没回头:“江大人,放宽心。陛下…圣心烛照。您呐,待会儿见了陛下,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得有个谱儿。”
这看似安慰,实则警告的话,让江屿白的心沉到了谷底。
御书房沉重的朱漆大门近在眼前,门口侍立的小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如同两尊没有生命的石雕。
福顺在门前停下脚步,侧身,对着江屿白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恭敬笑容:“江大人,请吧。陛下…已在等候。”
那扇紧闭的、象征着至高权力和未知审判的大门,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江屿白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狂跳的心脏,硬着头皮,一步,一步,挪向那扇门。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门环的瞬间——
怀里那块散发着持续暖意的“板砖”,毫无预兆地、极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嗡!”
这次的震动,短促而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感!
紧接着,一股比之前更清晰、更灼热的热流猛地爆发开来!
那感觉…
不再是温和的暖手炉!
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苏醒了!
并且,正焦躁地、不顾一切地想要指引他…
去某个地方?!
江屿白的手猛地一抖,指尖停在离门环仅一寸之遥的空气中,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御书房门口!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里衣。
祖宗!您到底想干嘛?!
是嫌御书房里那把龙椅不够烫,要给我再加把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