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传承文化(1 / 2)

晨光斜照,木牌“日常可期”悬在门楣,边缘泛着微润的露色。沈知意蹲在陶瓮旁换水,指尖触到瓮壁凝珠,凉而滑。阿斑从门槛跃下,尾巴扫过她的裙角,径直走向灶房方向。

裴砚已在石桌边摊开一册残本,纸页焦黄,边角卷曲。他正用小刀轻轻刮去虫蛀痕迹,动作细致如抚婴孩。听见脚步声,抬眼见她走来,便将毛笔搁在砚台旁,未语先点头。

她坐下,目光落在那本《说文解字》上。“昨夜我翻了手稿最后一面。”她说,“一个字也没再出来。”

裴砚静听。

“它陪我走过最难的日子,现在安静了,反倒觉得……该做点别的。”

“你是说,教孩子?”

她点头:“茶的事,书的事,哪怕只懂一点,也该传下去。不然,等我们老了,这些味道、这些字,谁还记得?”

裴砚看着她,忽然笑了。不是平日那种浅淡应和的笑,而是从眼角蔓延开来的、真正松快的笑意。他伸手将书推到她面前:“早该如此。”

两人没再多言,却已心意相通。她起身取来竹匾,将昨夜封存的“启蒙桂语茶”分装成小包,每包不过拇指大小,包在外层油纸里,系上青麻绳。裴砚则翻出几本童蒙插图本,挑出其中《千字文》的“茶”“书”“水”“火”几页,用朱笔标出字形演变路径。

午后风起,桂花枝轻晃。他们商定:每周六设为“文墨茶香日”,上午讲一字一典,下午教辨叶泡茶。不收束修,不限人数,只求真心愿学。

筹备数日,首场定在第六日清晨。

天刚亮,沈知意便在院中摆好三张矮凳,石台上铺了素布,熏炉点燃桂花屑,香气清而不浓。阿斑蹲在炉边,耳朵微动,似也在等。

人来得少。三位孩童由祖母领着进门,站定后拘谨地互看。另有两位母亲站在院外树影下,低声议论:“识字不如编筐,泡茶能当饭吃?”声音不大,却清晰入耳。

沈知意未迎上前,也未解释。她只请孩子们围坐,取出一张拓好的“茶”字宣纸,平铺于台面。

“你们知道这个字是怎么来的吗?”她声音不高,却稳。

孩子们摇头。

她便讲起神农尝百草,讲古人在山间采叶煮饮,讲“茶”字如何从“荼”变来,又如何被陆羽写进《茶经》。语速缓慢,像春溪淌过石缝。说到“茶者,南方之嘉木也”,她轻抬手,指向院中桂花树——虽非茶树,但枝叶舒展的姿态,竟让人恍惚看见山野茶林。

裴砚适时取出一方雕版,蘸墨后压在宣纸上,让每个孩子亲手拓下一枚“茶”字。纸墨相触的刹那,有孩子惊呼:“我摸到字了!”

笑声顿起,紧绷的气氛悄然松动。

午后果然更难。孩子们对茶叶种类毫无概念,闻香时皱鼻,辨色时乱猜。沈知意不急,拿出四小罐茶,分别标注“春露”“夏阳”“秋霜”“冬藏”,实则皆为新制桂语茶,仅烘焙程度不同。

“闭上眼睛,”她说,“闻到什么,就说什么。”

一个男孩吸气后脱口:“像奶奶晒被子那天,阳光落在棉絮上的味儿。”

众人怔住。

另一个女孩说:“我梦见爷爷在灶前炒豆子,锅底噼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