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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词惊三军明死志(1 / 2)

渭水滩涂的血泥早已没过马踝,踩上去时“咕叽”作响,混着断裂的枪杆、卷刃的马刀与凝固的血痂,在日光下结成暗褐色的硬块。闯军与清军的嘶吼仍在耳畔,可明军的阵脚却似被无形的手攥紧,一寸寸往后缩——牛大的玄铁双鞭已砸得变形,鞭梢缠着敌兵的断发与碎甲,每挥一次都带起一串血珠;杨四的杨家银枪枪尖卷了刃,枪杆上的血顺着木纹往下淌,在手心积成温热的池,握枪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岳山、岳河四将的游奕骑已不足千骑,兵士们大多带伤,有的胳膊被砍断,只用单手攥着马槊,却仍死死咬着李自成的轻骑兵,不让他们往中路汇合。

左翼阵前,一个十七八岁的岳家小兵突然跪了下来。他的左臂齐肩而断,断口处的布条早已被血浸透,只用右手攥着半截岳家枪,枪尖还插着半个敌兵的头盔。闯军的轻骑兵刚冲过一轮,他身旁的三个弟兄都倒在了血泊里,其中一个还保持着挥刀的姿势,眼睛圆睁着望向西安城的方向。小兵抹了把脸上的血,突然张开嘴,嘶哑地喊了一声:“怒发冲冠——凭栏处——”

这声喊像惊雷劈破厮杀的混沌。他的声音带着血气,却格外清亮,瞬间压过了近处的兵刃碰撞声。身旁几个负伤的兵士先是一怔,随即挣扎着坐起来,跟着喊:“潇潇雨歇——”一个断了腿的老兵,用枪杆撑着身体,喊到“雨歇”二字时,声音里带着哭腔,却格外坚定。

这声和应像石子投进油锅,瞬间在左翼炸开。王二正挥着青龙偃月刀与巴图鲁缠斗,刀身刚劈开一个清骑的铠甲,听到这声喊,刀势猛地一顿。他转头望去,见那小兵跪在尸堆里,断袖在风里飘着,却仍仰着头嘶吼,眼眶瞬间红了。“抬望眼——仰天长啸——”王二的声音如洪钟,震得身旁的兵士耳膜发颤,原本耷拉的脑袋瞬间抬起,握着兵器的手又紧了紧,连呼吸都跟着粗重起来。

“壮怀激烈——”左翼的陕军与岳家军齐声应和,声音顺着风往中路飘去。孙传庭正挥剑斩杀一个闯兵,剑刃刚划破对方的咽喉,听到这声喊,剑势猛地一滞。他低头看了眼战袍上的血——那是刚才为护兵士,替人挡下的一刀,此刻伤口正隐隐作痛。可当“壮怀激烈”四个字撞进耳朵,他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回来了,对着身后的兵士喊:“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中路的岳家军齐声嘶吼,声音比刚才更响,连渭水的浪头都似被震得停顿了半分。李自成的轻骑兵本已撕开一道丈宽的口子,前锋的马刀都快劈到明军的盾阵,听到这整齐的诵声,竟下意识顿了顿,马刀挥下的力道都弱了半分。一个闯兵的手微微发抖,他想起家里的老娘,想起出发前李自成说“破城后可抢三日”,可眼前这声震天地的诵诗声,让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抢粮”,是在送死。

右翼的张三也听到了。他刚被图尔格的斧柄砸中胸口,一口鲜血喷在战袍上,正捂着胸口喘气。听到“八千里路云和月”,他猛地抬头,看到远处的“岳”字旗在风里猎猎作响,突然攥紧了丈二长矛。“莫等闲——白了少年头——”张三的声音带着剧痛后的沙哑,却格外有力,像鞭子一样抽在右翼兵士的心上。

“空悲切——”右翼的兵士们跟着喊,声音里带着决绝。图尔格的开山斧本已劈到张三眼前,听到这声喊,竟被震得往后退了半步。他看着眼前这些明军——有的断了胳膊,有的伤了腿,却一个个眼睛发亮,像打了鸡血一样,突然觉得心底发寒。他征战多年,见过明军溃败,见过明军投降,却从没见过这样的明军——明明快撑不住了,却因为几句诗,突然爆发出这样的气势。

诵声像潮水般往四周漫开,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战场。中路的背嵬军听到了,陌刀手们齐喝“靖康耻——”,声音震得玄铁甲片都在颤;游奕骑听到了,火铳手们跟着喊“犹未雪——”,手指扣在扳机上,眼神里满是狠厉;连城楼上的弓箭手都听到了,他们握着弓箭,跟着低声诵念,箭尖对准闯军的方向,手再也不抖。

城楼上的崇祯,手指死死攥着垛口,指甲几乎嵌进木头里。他看着城下浴血的兵士,看着那面残破的“岳”字旗,耳中灌满了越来越近的诵声。当“靖康耻犹未雪”传到耳边时,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无形的锤砸中。他闭了闭眼,前世的画面瞬间涌来——煤山的歪脖树、腰间的白绫、宫门外闯军的马蹄声、宫女太监们的哭喊声,还有城破时,那些百姓被屠戮的惨叫。他想起自己上吊前,看到的最后一幕——闯军提着明军将领的头颅,在宫门前炫耀,嘴里喊着“崇祯小儿,还不出来受死”。

再睁眼时,崇祯的眼中已蓄满血丝。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王承恩,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格外坚定:“王伴伴,取朕的铠甲来。”

王承恩大惊失色,扑上前拉住他的衣袖:“陛下!万万不可啊!您是大明的根基,怎能亲赴险地?臣愿代陛下出征,定将闯贼与金狗斩尽杀绝!”

“根基?”崇祯扯过王承恩递来的铠甲,亲手系上腰带,甲片碰撞的脆响与城下的诵声混在一起,“大明的根基,不是朕这龙椅,是城下这些拼命的兵士,是城里那些等着安稳日子的百姓!”他抓起案上的定夜剑,剑鞘上的龙纹在日光下泛着冷光,“你听——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朕的恨,又怎能灭?”

城下的诵声仍在继续,已传到了岳承嗣的阵中。他正挥着沥泉枪与高一功的残部厮杀,枪尖刚刺穿一个闯兵的胸膛,听到“臣子恨——何时灭——”的嘶吼,枪势猛地一沉。他抬头望向西安城楼,看到那道明黄色的身影,突然明白了什么,对着身后的兵士喊:“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