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龙嘴角一扬:“没错,是我谈下来的。”
薛向阳青筋暴起:“根本完不成,绝对完不成!”
赵公子脸一沉:“必须得完成!”
薛向阳怒道:“咱们厂现在一共八个产品线,每个产品的订单都排到明年了。”
“每个产品线,多的有五十人,少的也有二十多。”
“就算按五十人算,要完成两千辆车,每天得干四十辆,每人每天至少一辆。”
“还得是在停下所有其他订单的情况下。”
“这根本不可能。”
赵瑞龙也急了:“怎么不可能?”
“车间每天连一辆车都装不出来?”
薛向阳叹了口气:“咱们的生产不能这么算。”
“如果所有流程全速运转,且没有任何次品,每天最多能出十二辆。”
“限制我们的不是别的,是场地太小,喷漆工序施展不开。”
“喷完漆的车需要空间晾干,可现在车间外全是漆好的车,根本没地方放。”
“你去看看车间,是不是堆得密不透风?”
“即便其他环节再拼命,也根本不可能完成。”
“更别说还有其他的订单在排!”
赵瑞龙一时语塞。
“就没有别的办法?”
薛向阳老实答道:“除非扩建厂房,或者腾挪其他工序……”
祁同伟打断他:“别的工序能调,喷漆这道不能挪。”
“你是老农机人,应该清楚喷漆车间那帮工人的年纪吧?”
薛向阳顿时沉默了。
赵瑞龙皱眉道:“我记得咱们农机厂里的喷漆工都是四十岁左右……咦?怎么会安排这么年纪大的人做这个工作?”
薛向阳敬重地看了一眼祁同伟,这才向赵公子解释道:“喷漆这活儿是有毒的。”
“虽然表面上看喷漆工不怎么辛苦,也有不少防护措施,但终究还是有害身体。”
“从实际经验来看,长期从事喷漆工作,容易导致不育。”
赵瑞龙瞪大了眼睛:“绝育?”
薛向阳皱眉道:“没错!”
“就算是防护得再到位,长期待在这种环境里,时间一久,身体也会受影响。”
“所以……”
“我们在安排岗位时,尽量安排年纪大一点的同志。”
“像二十多、三十出头的同志,原则上是不安排这项工作的。”
赵瑞龙眉头紧锁:“可是这个订单很重要。”
“我跟你说清楚点,这订单是我亲自跑到市里争取来的。”
“这两千辆农用三轮车,能换来一个医院……一个建在二王村的医院!”
“你看着办吧。”
嘶!
薛向阳脱口而出:“就是给我们工厂配套的医院?”
赵瑞龙点头道:“可以这么理解,没错。”
薛向阳咬咬牙道:“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赵瑞龙急切地问:“什么办法?”
薛向阳语气平静地说:“招人,赶紧建一个新厂房……专门用来喷漆的车间。”
“不过……”
“咱们还有空的用地指标吗?”
赵瑞龙一挥手:“我现在就去找易县令,易县令办不成,我就去找高知府。”
“我赵家公子的面子不能掉!”
薛向阳面无表情道:“那我现在就去协调一下工人的生产安排。”
临走前,薛向阳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赵总,以后这种插队的订单,还是少点为好。”
工厂接到订单当然是好事。
事实上,要是没有订单,工厂离倒闭也就不远了。
但订单太多也未必是件好事。
现在农机厂的订单已经排到了明年五月份。
就算工人们一天都不休息,也不可能提升效率,真要这么干,反而会降低整体效率。临时插队的订单,更是让一线员工非常反感。
本来生产计划就排得满满的,突然插队,整个安排就会被打乱,给基层管理人员带来很大麻烦。
再有耐心的管理者,遇到这种情况也忍不住要发火。
真正去过工厂的人都知道,销售和生产负责人之间吵架打架的事并不罕见。
赵瑞龙面子挂不住了:“我好不容易在高知府那儿挣了点面子,这事要是办不成,别人不得笑话我!”
祁同伟提醒道:“但我们现在的条件就这样,你再不服气也没办法。”
“吕州的情况你也清楚,不允许建大规模厂房……”
赵瑞龙冷冷道:“我不管,我现在靠的就是这行吃饭。”
“我生产的是农业机械,又没违反国家政策。”
“同伟,咱们一块去县里找易县令吧?”
祁同伟点点头:“也好。”
“咱们的工厂也该扩建了。”
两人开车直奔流水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