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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位这边。
方才周屿被二姨她们盘问的时候,二老还没来。
对于这个陌生的小伙子,他们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一开始甚至还以为,是那个顽皮大孙子的狐朋狗友呢。所以并没有多问一句。
结果刚坐下没多久,二老对视一眼,从姓甚名谁开始,仔仔细细问起。
连“你爷爷奶奶是做什么的”“叫什么名字”“家住哪条街”都没放过。
搞得和查户口似的。
周屿倒也不慌,笑着一一作答,语气得体,不卑不亢。
桌上的气氛,反倒比刚才还热闹了几分。
二姨、三姨时不时会插几句。
那几个小辈呢,听得心不在焉的,但是他们开心啊!
这他妈直接升级成姐夫了吧?以后订奶茶还要排队吗?
我喊他一句姐夫,他给我开个后门,这不过分吧?
而二老这边,问了又问,直到问无可问。
两人又对视一眼,默契地都笑了。
外公轻轻清了清嗓子,语气温和,又带着点长辈特有的庄重与从容:
“小周,问了你半天,我们自己倒还没自我介绍,不好意思啊。”
他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和身旁的外婆。
“我叫王志军,这是我老伴,郑秀琴。”
“我们俩以前都是临安大学物理系的老师,不过啊,早就退休好多年啦。”
周屿认真听着,却在无意间,思绪有些飘远。
——上辈子,他从未真正见过林望舒的外公外婆。
因为那个眼前的这个老头,早在15年,就去世了,享年92。
是在睡梦中离开的,走的时候很安详,算喜丧。
而疫情来势汹汹的那一年,外婆也跟着走了。
那时正值春节,他和林望舒还没在一起,只是刚刚“重逢”——第一次相亲。
那几年,口罩隔开了太多人,也带走了太多老人。
想到这儿,周屿心头微微一紧,他看着眼前精神矍铄、面色红润的两位老人,一时竟有些恍惚。
外公顿了顿,端起茶杯,目光柔和地落在桌面上:
“其实啊,很多年前,当我们知道圈圈她妈和她爸在谈恋爱的时候——我们是坚决反对的。”
说到“坚决”二字时,他自己也笑了笑,带着点无奈。
“那时候我们反对得挺厉害,也反对了很久。可没办法……”
说着,他叹了口气道:“反对无效。”
桌上轻轻传来一阵笑声。
外公接着道:“后来我们也想明白了,现在的孩子都有自己的选择,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时代不一样了,都主张自由恋爱,不像我们那个时候,一纸婚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现在啊,我们的意见,没那么重要.....也未必对.....”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微微一柔。
“况且啊,圈圈她妈,也用她的一辈子——证明了,是我们当年错了。”
空气静了几秒,只有茶香缓缓升起。
“人生百年,但有几个人真能活到一百岁呢?”
“我今年都八十五了,也不知道还能看几回春秋。”
老人微微顿了顿,目光越过茶盏,看向林望舒。
那眼神里是满满的慈爱与怜惜。
“我常想啊,圈圈将来会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她从小就不太和男孩子玩,也不爱多说话。
我既担心,又好奇,还害怕——
担心她万一所遇非良人,也担心她永远不会对别人敞开心扉,更担心以后没有人照顾她;
所以我又很好奇,那得是个什么样的小伙子,才能讨她欢心?”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林望舒低声嘟囔了一句。
老人说着笑了笑,声音微哽:
“我这个老头子,活了这么多年了。确实没什么怕的了。
但是——我会害怕,害怕我担心的成真;也会害怕,我要带着这份好奇心长眠。”
“不过啊——”
“没想到,今天借这个这么大的喜事,让我实现了这个心愿啊!”
随后,他转头看向周屿。
那一瞬间,桌上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小周啊!”
“你们还年轻,前路漫长。人生有许多变化,也会有许多考验。”
“听说你们马上要一起去京城念书了——”
“北方和我们这南方不一样,气候不一样,人不一样,吃的东西不一样,说话的方式也不一样.......什么都不一样。”
“圈圈这孩子,是我最宝贝的小外孙女。从小性子就倔,心气也高。以后在那边,还得麻烦你多包容她一点,多照顾她一点。”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笑,那笑容像春风一样温柔,又有几分感慨:
“老头子没什么别的心愿,就这一点……算是托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