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被她那句“比辣椒温和多了”噎得喉结滚动了一下,刚压下去的咳嗽又有点蠢蠢欲动。他面无表情地扫过楚清歌指尖那颗碧幽幽、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我不好惹”气息的“爆裂清香丹”,又看看她脸上那点小狐狸似的狡黠,硬邦邦地挤出两个字:“…辟谷。”
“哎,师兄,养生之道讲究个张弛有度嘛,”楚清歌锲而不舍,丹药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个圈,“嗓子不舒服硬扛着,多伤身?我这可是独家秘方,童叟无欺……”
话没说完,洞府后院猛地爆出一阵激烈过头的“啾啾喳喳”,还伴随着翅膀扑腾和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哗啦声。
“赤羽!你谋杀啊!呸呸呸!这什么鬼水!又黑又苦!”小朱雀的声音带着哭腔,尖利得能刺破耳膜。
紧接着是赤羽那标志性的、气急败坏的傲娇咆哮:“蠢货!谁让你跳进来的?!本座的涅盘圣水也是你能玷污的?!滚出去!立刻!马上!你这只肮脏的杂毛乌鸦!”
“你才乌鸦!你全家都乌鸦!我的毛!我的七彩流光无敌美羽啊啊啊!”小朱雀的惨叫简直闻者伤心。
楚清歌和沈墨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又来了”的无奈。楚清歌一把收起丹药,提溜着裙角就往后院冲,沈墨脚步顿了顿,还是跟了上去。
后院小池塘边——现在或许该叫小染缸边——场面一片狼藉。赤羽站在一块假山石上,浑身湿漉漉,原本神秘高贵的玄黑羽毛此刻像被劣质墨水泡过,颜色斑驳不均,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漆黑的脏水。它小小的身体气得直抖,每一根炸开的羽毛都在表达着极致的愤怒和崩溃。
池塘里更精彩。小朱雀整个儿像颗泡发了的黑煤球,在水里扑腾挣扎,原本蓬松绚丽的七彩尾羽紧紧贴在身上,糊满了粘稠的黑色“墨汁”,活脱脱一只刚从沥青坑里捞出来的小乌鸦。它每一次扑腾,都搅起更多黑色的水花,嘴里还在不停地“呸呸呸”。
“都怪你!搞什么乌漆嘛黑的水!”小朱雀好不容易扒拉到岸边,抖着翅膀控诉,甩出的黑水点子差点溅到刚赶到的楚清歌裙摆上。
赤羽居高临下,声音尖利:“闭嘴!蠢货!本座是在进行神圣的羽翼养护!谁让你这没见识的土包子一头扎进来的?!看看!看看你把本座精心调配的‘玄天墨玉滋养灵液’糟蹋成了什么样子!污水!全是污水了!”它心疼地看着自己不再光亮的羽毛,悲从中来,“还有本座这身独一无二的暗夜流光战甲!毁了!全毁了!”
“战甲个屁!掉色!你这黑毛掉色!坑货!赔我羽毛!”小朱雀不依不饶,扑扇着沉重的、滴着黑水的翅膀就想往假山石上冲,找赤羽算账。
一黑一“黑”两只鸟,隔着一汪黑水,梗着脖子,互相怒目而视,嘴里“乌鸦!”“坑货!”地骂个不停,眼看第二回合互啄大战就要爆发。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在混乱中格外清晰的气音从旁边传来。
楚清歌和两只鸟齐刷刷扭头。
只见沈墨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回廊的阴影下,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山脸,只是嘴角似乎……极其可疑地绷紧了一瞬,像是在死死压抑着什么。他的目光在两坨“移动煤炭”身上扫过,尤其在赤羽那身斑驳掉色的“战甲”和小朱雀那身湿透的“乌鸦装”上停留了片刻,薄唇微启,吐出三个字:
“…新品种?”
那语气平淡无波,仿佛真的在询问某种珍奇异兽。
楚清歌:“……”
赤羽:“!!!”
小朱雀:“啾?”
短暂的死寂后,赤羽彻底炸了,浑身的黑毛根根倒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黑猫:“新品种?!沈墨!你眼睛被浩然正气糊住了吗?!本座是上古神凤!神凤!掉色也是神凤!岂是这杂毛乌鸦能比的?!气煞我也!”它气得在假山石上直跳脚,甩下更多黑水点子。
小朱雀也反应过来,悲愤地对着沈墨啾啾:“师兄你眼瘸啊!我是朱雀!朱雀!被它这掉色破水坑的!”
楚清歌看着这场闹剧,再看看沈墨那副“我只是路过发表客观评价”的无辜样,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连日来的憋闷都散了不少。
她几步上前,无视赤羽的咆哮和小朱雀的控诉,蹲在池塘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沾了点那漆黑粘稠的“灵液”,凑到鼻尖闻了闻,又捻了捻。
“唔…赤鳞粉?墨玉髓?还有…咦,凤凰草?”她精准地报出几种材料,抬头看向还在跳脚的赤羽,眼神戏谑,“行啊赤羽,挺下本钱嘛,凤凰草都舍得往里加?不过这配方比例火候差了点,融合不稳,遇水就析出掉色…啧啧,难怪。”
被戳破的赤羽一僵,炸开的羽毛都塌下去一点,色厉内荏地嚷嚷:“你懂什么!这是…这是上古秘方!博大精深!定是这蠢鸟跳进来搅乱了灵机!”只是那声音明显心虚了不少。
“是是是,秘方,掉色的秘方。”楚清歌敷衍地点点头,看着眼前两只狼狈不堪的“乌鸦”,眼珠子一转,忽然来了兴致。她一拍手,转身就往炼丹房跑,“等着!别吵吵了!看本丹师妙手回春,给你们整个新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