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那句“别信任何人”,尤其是最后那个刻意停顿的“他”,像根冰锥子,直直捅进楚清歌的心里,冻得她一哆嗦。
识海里,丹尊残魂正气得跳脚(如果他有脚的话):“放肆!区区小辈剑修,也敢妄议本尊!清歌丫头,快告诉他,本尊乃上古……”
“闭嘴吧您呐!”楚清歌在心里吼回去,脑瓜子嗡嗡的,“您老现在就是个‘他’!还是个被重点怀疑的‘他’!人家首席师兄话都撂这儿了,您还蹦跶啥?嫌我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丹尊被噎得直冒青烟(意念上的):“你!不识好歹!本尊……”
“别本尊本尊的了,”楚清歌烦躁地打断,“您没听见吗?首席师兄让我别信您!我这小心肝现在还扑通扑通跳呢,您再嚷嚷,他万一觉得我被您夺舍了,一剑劈过来,咱俩一起玩完儿!”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滚烫的眉心胎记,那里还残留着沈墨手指按过的冰凉触感,和他那句带着魔气共鸣的“心跳急救法”带来的微妙异样感交织在一起,混乱得很。
“哼!竖子无知!”丹尊气哼哼地缩回识海深处,暂时熄火了。显然,沈墨那句警告,尤其是那仿佛能刺穿灵魂的锐利目光,也让他感到了某种威胁。
楚清歌刚松了半口气,还没想好是立刻开溜还是装傻充愣糊弄过去,一个温和得过分、却又带着不容忽视存在感的声音,像春风一样拂过满地狼藉的测试大殿:
“咳,看来,考核现场很热闹啊?”
这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殿内残余的灵力嗡鸣、赤羽委屈的“咕咕”声、小朱朱偷捡地上七彩羽毛的“窸窣”声,以及阿甲努力把自己从墙缝里拔出来的“吭哧”声。
众人齐刷刷扭头望去。
只见大殿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人。一身洗得发白的普通青色道袍,头发随意用根木簪挽着,面容温润,眉眼含笑,看起来像个脾气极好的教书先生。正是玄天宗现任宗主——云衍真人。
他背着手,闲庭信步般踱了进来,目光扫过被赤羽紫电燎黑的柱子(沈墨挡雷的杰作),掠过满地七彩斑斓的羽毛(小朱朱的“美妆”残留),又看了看测试石上尚未完全散去的金光和那刚刚隐去的、模糊的双重影子轮廓,最后,落在了被沈墨半挡在身后、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表情的楚清歌身上。
“宗、宗主!”负责考核的几位长老慌忙行礼,额头冒汗。这考核现场搞得跟被妖兽群洗劫过似的,实在有失体统。
林青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圈瞬间红了,指着楚清歌,声音带着哭腔:“宗主!您要为我们做主啊!楚清歌她……她豢养妖禽,扰乱考核,测试石还显了妖影!沈师兄他……他还偏袒她!”她自动忽略了留影石里沈墨泡脚和她自己“盗版足疗秘方”的社死环节。
沈墨面无表情,只是微微侧身,将楚清歌挡得更严实了些,对着宗主躬身行礼:“师尊。”
楚清歌赶紧有样学样,低头行礼,心里疯狂吐槽:“来了来了!终极boSS带着他的谜之微笑走来了!这微笑底下藏着啥?是刀还是糖?还是裹着糖衣的炮弹?”
云衍宗主仿佛没看到满目疮痍,也没听见林青羽的控诉,他脸上那抹温和的笑意丝毫未变,甚至更深了些。他径直走到那光芒黯淡下去的测试石前,伸出手,指尖并未触碰石面,只是虚虚地拂过那残留着奇异波动的地方——正是双重影子最后显现的位置。
大殿里安静得能听见小朱朱因为紧张而咽口水的声音,还有赤羽努力想把自己那身焦黑又泛着诡异紫光的“高定战甲”缩起来的“悉索”声。
云衍宗主凝视着那片虚空,仿佛能从那消散的光影中看到什么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他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光芒,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那光芒沉淀下去,化作一种近乎……欣慰?或者说,是“果然如此”的了然。
然后,他用一种轻飘飘的、带着点感慨,又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语气,轻轻吐出几个字:
“玄天宗……终于等到你了。”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死水潭,在楚清歌心里激起了滔天巨浪!
“等、等我?”楚清歌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心里的小人疯狂尖叫,“等我干嘛?等我赔钱吗?!这大殿的维修费我可赔不起啊宗主大人!还有赤羽的‘高定’、小朱朱的‘美妆’……完了完了,这是要卖身还债的前奏吗?”
识海里的丹尊也炸了:“云衍老儿!你什么意思?!等谁?你等这小丫头片子作甚?本尊警告你,她是本尊先看上的……呃,本尊先找到的衣钵传人!”
楚清歌没空理丹尊的咆哮,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宗主这话,配上他那谜之微笑,再联想到沈墨刚刚的警告……怎么看怎么像大型阴谋的开场白啊!
沈墨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按在剑柄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显然也听到了宗主那句低语,目光沉沉地看向自己的师尊。
云衍宗主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收回手,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平常那种和煦无害的样子,转头看向楚清歌,语气温和得像在问自家晚辈:“你就是楚清歌?那个用杂草炼出丹纹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