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烬心三钥”的最后一枚,赤铃铛。
她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冰冷的铃身,那看似死物的铃铛竟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颤,仿佛一头沉睡了千年的孤兽,终于嗅到了主人的气息。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从她身后悠悠响起,带着一丝早已洞悉一切的慵懒。
“朕守着它,守了整整二十三年。等的,就是今天。”
苏烬宁霍然转身。
萧景珩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门外,他身着一袭玄色常服,墨发未束,慵懒地倚在门框上,深邃的凤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晦暗不明。
他的目光没有看她,而是落在了她手中的赤铃上,复杂难明。
苏烬宁握紧了铃铛,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却从未对我说过一个字?”
萧景珩缓缓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的鼓点上。
他身上的龙涎香霸道地侵入这片空间,与檀香交织在一起。
他停在她面前三步之遥,目光终于从铃铛上移开,直视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挣扎,有释然,更有深深的疲惫。
“先帝遗诏,写的清清楚楚。”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若公主殿下未能凭自身之力觉醒前世记忆,便提前得知‘天罚之心’的真相,心火失控反噬,顷刻间便会神魂俱灭。届时,天罚之力暴走,整个大夏,万里江山,都将化为焦土。朕……赌不起。”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烬金的心上。
她一直以为他在算计她,利用她,却从未想过,他是在用整个天下做赌注,来守护她。
不等她做出反应,萧景珩竟做出了一个让整个朝堂都为之震颤的动作。
他,九五之尊,执掌天下的帝王,竟对着她,缓缓屈下了单膝!
他没有完全跪下,却已是臣服的姿态。
他伸出修长的手掌,掌心向上,托到她面前。
“现在,它是你的了。”
这个男人,用最骄傲的姿态,说着最卑微的话。
他不是在归还一件物品,而是在归还她迟到了二十三年的命运。
苏烬宁接过赤铃,将其握入掌心的瞬间,一股灼热的暖流涌入四肢百骸。
与此同时,一幕破碎的画面如同闪电,猛然在她脑海中炸开!
冰冷破败的冷宫角落,一个瘦小的女孩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门外,一个身穿华贵锦衣的少年,怀里紧紧抱着一只赤色的铃铛,隔着门缝,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别怕……等你长大,我会把属于你的一切,都还给你。”
画面一闪而过,快得像一场幻觉。
苏烬宁的瞳孔骤然收缩,心底最深处那片冰封的海,裂开了一道缝隙。
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她吞没,却被她以惊人的意志力死死压了下去。
她抬起眼,看向依旧半屈着膝的萧景珩,所有的惊涛骇浪最终都化作了两个字。
“谢谢。”
说完,她没有片刻停留,转身决然离去。
林墨早已在宫墙外的阴影里等候,见她出来,递上一件披风,轻声问道:“你……还恨他吗?”
苏烬宁脚步未停,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绝美的侧脸上,看不出喜怒。
她摇了摇头,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散在风里。
“我只怕……我还来不及原谅,就要与他为敌。”
当夜,凤仪宫,密室。
赤铃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玄阴令与龙纹佩之间。
三件神物甫一相遇,便爆发出强烈的共鸣!
玄阴令散发出彻骨的寒气,龙纹佩浮现出金色的龙影,而布满裂纹的赤铃则燃烧起熊熊的赤色火焰!
三股力量在空中交织、融合,最终汇聚成一道巨大的光幕。
光幕之中,一个身穿素白长衣的女子身影缓缓浮现。
她跪拜于天地之间,神情肃穆,背后是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火焰长剑,如孔雀开屏般悬浮于空。
一道古老而庄严的誓词,跨越千年时空,在密室中回响。
苏烬宁仰头望着那道身影,喃喃自语:“这……就是‘烬宁剑’真正的形态吗?”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叮铃——”
桌案上的赤铃无风自动,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响声。
紧接着,一道稚嫩的、带着诡异笑意的童音,毫无预兆地从铃铛里传了出来,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密室中:
“姐姐,师父说,你杀他那天,要记得哭哦。”
话音落下的瞬间,密室内的所有风灯“噗”的一声,尽数熄灭。
无边的黑暗与死寂,瞬间吞噬了一切。
黑暗中,只剩下苏烬宁孤绝的背影,僵立在原地。
真正的敌人,原来一直都在她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