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仅没有放弃她,反而因为规则被修改(第九条款),开始重新评估她的“价值”,甚至可能因此加速那个“终极平衡”——绞刑架预言——的到来!
不能再等了!
哈桑不再隐藏,从楼梯阴影中冲出,对着那面虚拟屏幕怒吼:
“停止!给我停止这场交易!”
他的出现和吼声,让地下室内正在进行交易的几个病人惊恐地抬起头,他们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仿佛从一场噩梦中短暂惊醒。
虚拟屏幕上的红光更盛:
【检测到未授权干预…身份:哈桑医生…权限:无…】
【执行清除程序…】
屏幕下方,一道暗金色的、由凝聚的数据流构成的锁链,如同毒蛇般射出,直扑哈桑!
暗金色的数据锁链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射而来。
哈桑下意识地侧身闪避,锁链擦着他的肩膀掠过,击中身后的砖墙,竟无声地融了进去,留下一个不断扩散的、数据流紊乱的腐蚀痕迹。
不能硬抗!这交易所是规则具象化的领域,蛮力毫无胜算。
哈桑的目光急速扫视这个绝望的地下空间。
那些刚刚完成交易、眼神空洞的病人,那面悬浮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虚拟屏幕……
以及,他之前因为匆忙和震惊而忽略的,他自己带下来的、那本厚厚的皮革封面的诊疗笔记。
这本笔记记录了他所有病人的案例、他的分析、他的困惑,也包含了他在诊所异变后记录下的所有诡异观察:
镜中亡魂、蓝蝶水印、人格纠缠……
这是他试图用理性理解这场灾难的最后努力。
此刻,或许是因为身处这个高度能量化的“存在交易所”,或许是因为他刚才激烈的情绪波动,笔记本的皮革封面正微微散发着温热。
虚拟屏幕再次凝聚起新的攻击光束,红光锁定了他。
绝望与愤怒交织,哈桑猛地抓起那本诊疗笔记。
他不知道这有什么用,但这已是他手边唯一与他的职业、他的意志、他与所有病人联结相关的东西。
就在他抓起笔记的瞬间,一滴滚烫的液体无法控制地从他眼角滑落,滴在了笔记摊开的纸页上。
那不是普通的泪水。
这滴泪水中,饱含着他作为医生对病人的无能为力,作为父亲对女儿濒临消失的撕心裂肺,以及作为一个人面对这超自然恐怖的巨大恐惧和不屈的愤怒。
泪水接触纸页的刹那,异变陡生!
没有浸湿,没有模糊字迹。
那滴泪珠仿佛拥有了无限的溶解力,它所触及的纸张、墨水、甚至承载文字的抽象概念——
那些关于痛苦的描述、关于记忆的分析、关于存在的追问——
都开始迅速融化!
不是燃烧,不是腐烂,而是像糖块投入热水般,化作一股清澈的、微微泛着珍珠光泽的液体。
这股液体迅速蔓延,转眼间,整本厚厚的诊疗笔记,连同里面记载的所有文字、图表、思绪,都融化成了一滩不规则的水渍,在哈桑面前那张布满灰尘的木桌上汇聚、流动。
它自行寻找着路径,蜿蜒伸展,在桌面上形成了一条微缩的、波光粼粼的河流。
这“河流”仿佛承载着时间的重量,水面下光影流转,倒映出无数破碎的历史瞬间。
哈桑震惊地看到,在这条由他笔记和泪水融化而成的微型历史长河中,正漂浮着一些熟悉的物件——
河水的上游,一块锈迹斑斑的青铜怀表(林怀恩的关键物品)在沉浮,表盖偶尔弹开,露出的不是表盘,而是1949年杭州灵隐寺的惊鸿一瞥。
中段,一根微微振动、仿佛有无形之手拨动的G弦(双胞胎音乐家的提琴弦,由逝者头发制成)如同水草般摇曳,发出无声的、却能直接震颤灵魂的悲鸣。
靠近他的一侧,几管锡管颜料(索菲亚的骨灰颜料)半沉半浮,管身渗出不同颜色的液体,在河水中晕染开一团团或绝望或悲伤的色彩。
还有更多模糊的影子:黄金的碎片、黏土的残片、破碎的镜片……
所有关键道具或象征物,仿佛它们所承载的因果与重量,都被这条奇异的河水映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