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因为核爆画面的强烈干扰而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层浓雾所笼罩。
然而,尽管视线受阻,他还是能够依稀辨认出诊所里的人们。
那些原本在诊所里的人们,此刻都被突如其来的核爆景象吓得惊慌失措。
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和无助,有些人甚至直接瘫倒在地。
而那些刚才还处于纠缠状态的病人,也因为这恐怖的一幕而忘却了彼此之间的矛盾,纷纷抱头鼠窜,试图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整个诊所里一片混乱,人们的尖叫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嘈杂声。
而在这片混乱之中,哈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他们指着镜子,脸上是纯粹的、面对终极毁灭的骇然。
他的目光急扫,最终落在了诊所那位怀孕已近足月的护士,艾米丽·陈的身上。
艾米丽瘫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护着高高隆起的腹部,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望着播放核爆的镜子,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而那股毁灭波动的源头,那童稚哭泣声的来源,正是来自于她剧烈起伏的腹部。
哈桑的心脏骤然收缩,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了心脏,瞬间穿透了所有诡异现象的迷雾——他终于明白了。
“时间胎盘”——这个在档案里只被模糊提及的代号,此刻带着滚烫的恶意,在他脑海中轰然具象化。
艾米丽护士腹中那个尚在孕育的生命,并非普通胎儿,检测报告上冰冷的字符此刻化作烧红的烙铁:
那是1945年8月6日,广岛核爆中心那个瞬间汽化的男孩,以一种非自然的形态,重生于世。
这不是宗教典籍里轮回转世的温情叙事,没有灵魂的延续,只有一段被极致压缩的“记忆-能量包”。
那是核爆瞬间的百万度高温、冲击波撕裂肉体的剧痛、瞳孔中永恒定格的白色闪光、以及生命在原子烈焰中湮灭的终极绝望。
所有高密度的创伤与死亡印记,不知通过何种超越物理法则的手段,穿透了时空壁垒,被植入这具新时代的子宫,在羊水的包裹下,悄然孕育。
此刻,这枚“时间胎盘”正在苏醒。
或许是镜廊中纠缠的人格碎片刺激了它,或许是它内部承载的创伤能量已经积蓄到了临界值,那团沉睡的“记忆-能量”终于挣脱了桎梏。
哈桑仿佛能听见那声跨越七十余年的啼哭,尖锐、绝望,带着焚尽一切的怨恨,在诊所的每一个角落回荡。
更可怖的是那心跳,那颗曾在核爆闪光中瞬间停摆的心脏,此刻在艾米丽的腹中重新搏动。
不是婴儿稚嫩的轻跳,而是沉重、浑浊、带着毁灭余温的震颤,每一次搏动都仿佛在敲击时空的壁垒。
这心跳的频率与波动,竟精准地契合了当年广岛核爆时,原子核裂变瞬间释放的毁灭频率,在无形的维度里产生了恐怖的共鸣。
就是这来自“过去”的死亡心跳,像一把钥匙插入了诊所的核心机制,强制激活了所有镜面。
镜中不再是现实的倒影,而是被拉回1945年那个地狱般的上午:
刺眼的白光吞噬一切,钢筋混凝土在高温中熔化成浆。
人群在冲击波中如同断线的木偶般飞散,烧焦的肢体与破碎的建筑残骸交织成人间炼狱。
这是人类历史上最黑暗、最恐怖的景象之一。
被这枚“时间胎盘”的记忆牢牢锁住,此刻正无差别地向每一个注视镜面的人倾泻。
“错误……时序错误……”
镜廊深处,那道混合了无数亡魂的死神声线,第一次褪去了从容与冷漠,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急促与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