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匕首划破的伤口里流出的不是血,是泛着荧光的西湖水。
水中游动着七条茶虫,每条虫背都刻着教授的名字。
虫群突然聚成北斗,北极星的缺口对准怀恩。
“第七人未死,第八人补缺。”
黑衣人将匕首指向他的胸口。
“艾米丽·格林藏在虎跑泉眼的位置,找到她,你还有机会。”
怀恩的指尖突然穿透观景台的玻璃,同时触到三个场景:
1943年的冰湖刺骨;
1965年马丁教授书房的墨味呛人;
此刻的铜壁烫得灼手。
三种触感在指尖炸开。
像被三把不同年代的刀抵住喉咙。
他看见艾米丽被七根茶枝绑在火炬内部,茶枝的根须扎进她的血管,正吸食着带纽约港盐分的血液。
自由女神像的头颅突然低垂,火炬对准怀恩,铜唇开合,发出慧明法师的声音:
“子时三刻,勿让第七人死。”
话音未落,火炬顶端喷出最后一口血泉,在他面前凝结成全息碑文。
第八条款全文在猩红雾气中显现:
“立契人须以自身为祭,重启八棱碑。若逾期,则双城重叠,永不分离。”
双向衰老公式的光影在他瞳孔里闪烁:
纽约时间=杭州时间x7+契约剩余天数。
这一关联如同枷锁。
最后,解药配方化作三枚发光的符号:
钟楼密码、藕粉罐密电、种子档案。
三者需集齐。
碑文下方,跳动的倒计时刺得怀恩眼睛发疼:
02:07:00。
血雨开始倒流,茶虫振翅飞回火炬,在空中聚成黑衣人模糊的轮廓。
他化作水雾前,在怀恩掌心留下三样物件:
1.微型八棱碑,刻满“壬寅年”杭州疫病的死亡名单,最末一行空白,等待新名字。
2.青铜钥匙,齿纹与漂洋木箱严丝合缝,匙柄刻着一行小字:
“子时三刻,钟楼见。”
3.茶叶芯片,植入皮下后,慧明法师的声音在颅骨里震荡:
“破局者,必先成为局中棋。”
1:30,火炬彻底熄灭。
自由女神像恢复高举的姿势,铜眼却流下两行血泪,在基座石阶凝成最后一行字:
“距双城重叠,尚余七天。”
怀恩摸了摸左脸,那里的皮肤已经开始渗出淡绿色的汁液,像刚泡发的茶芽,而右脸的金发正以飞快的速度变白。
怀恩握紧钥匙,转身奔向渡轮。
身后,茶虫在火炬顶端结茧,茧壳透明,隐约可见倒计时数字:
7→6→5……
血月当空,像一枚泡过头的茶包,将整个纽约港染成暗红。
渡轮返回码头时,怀恩看见哈德逊河面漂着七盏青铜灯。灯芯燃烧的不是油脂,是人的指骨。
灯盏组成的北斗七星正缓缓旋转,北极星的位置空着,像在等他填进去。
远处的诺斯伍德镇方向,蓝蝶群组成的光带与纽约港的血雾交织,在夜空拼出个巨大的“茶”字。
既是慈悲,也是诅咒。
他握紧那枚青铜钥匙,齿纹已被掌心的血填平。
皮下的茶叶芯片还在发烫,慧明法师的声音断断续续:
“……茶过七道,其味自显……第八人,是钥匙,也是锁……”
怀恩突然想起藕粉罐里的电报稿。
“纽约第七区水管已置换为西湖水”。
第七区,正是自由女神像所在的区域。
雨停时,天边泛起鱼肚白。
怀恩站在码头,看着第一缕阳光照在自由女神像的残火炬上。
铜面的血迹在晨光中化作无数蓝蝶,飞向杭州方向。
他知道,剩下的七天里,必须找到藏在虎跑泉眼的艾米丽,解开钟楼密码。
否则纽约会变成第二个西湖,而他将永远困在这杯跨越时空的茶汤里。
口袋里的微型八棱碑突然发烫,背面的日期开始变化。
“壬寅年”被“1966”覆盖。
死亡名单的最后一行,正缓缓浮现出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