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纪严明,外面士兵的声响很快便静了下来,收好剩下的干粮,席地而睡。
只余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
马车里,沈瑜吃的慢,稍微填饱肚子后,在裙子上擦了擦手,就叹了口气,神情恹恹的。
崔昀野这时也不嫌她脏了,摁着她的鬓发,在怀里休息。
眯上眼的前一刻,沈瑜喟叹的想着,还是在昀哥哥怀里舒服。
大概是太过柔弱,经过一个白天的颠簸,沈瑜一沾昀哥哥的怀抱,就睡的昏天暗地。
被叫醒时,知道昀哥哥又要离开她了。
沈瑜立马委屈的哼哼唧唧,不愿意从昀哥哥腿上起来。
丁允鹤在外头挨着车帘,声音如恶魔低语般催促着大爷。
周围的声响也逐渐大了起来,好似都在为继续进发做着准备。
崔昀野刚捏上沈瑜的后颈,她就立马缩着身子:“我就再睡一小会儿,好委屈的!”
崔昀野摁着她的脑袋,不许她乱蹭:“阿奴真是…”
片刻,他朝外面说道:“让大家动身吧。”
丁允鹤有些诧异,虽然他在外面清晰的听到了夫人的撒娇,但没想到大爷会真的顺着夫人。
一时幽怨的盯着车帘,朝
命令传到卫宇川面前时,他只是回头看了眼总督大人所在的马车。
挑了挑眉,带着大军如蚁般朝着西北方向进发。
昨日那个奸细,似乎没想到他们没有证据,便拿了她。
严刑逼问她是如何传递消息的。
细作眼见着横竖是个死,心一狠,便咬舌自尽了。
卫宇川倒也没失望,只是晦气的踹了尸体一脚。
………………
黑夜吞噬头顶的光亮,本该宁静的夏夜,被一阵沉闷的践踏声吵醒,压的人心头发闷。
沈曜和韩威带着几万沈家残军,南下奔袭,与宁国公汇合。
他们从北疆苍雪郡,一退再退到阳泉郡,再到凤神关外。
不可不谓杀自己威风,断自己士气。
他们并非是战力孱弱,全然打了败仗,不得不退。
而是先前他们驻守苍雪郡,却被朝廷和地方的争斗不断拖累,无法专心抵御北蛮。
回眼望去,拱卫京师的十大营因谋反不被君王原谅,尽数屠灭。
从此京城失了核心屏障。
五十多万兵力的西州珹王军,被政治和宦党从内毁灭的干干净净。
如虎如豹,声名赫赫的虎豹骑,没有被敌军打败,却被内乱捣毁。
他们沈家军,从宣仁二十九年驻守北疆。
这一路走来嚼雪充饥,尸山血海,泥污满面尘满身。
如今碎骨盈地,战马悲鸣,七月的天,却寒气迫骨,如日落西山。
远处有片片火光,一眼望去,像是村落在为还未归家的游子点亮回家的灯火。
沈曜骑在马上,抱着血污的头盔,望着那片火光。
才将近而立之年,鬓边就有缕缕白发。
他眼眶里是红白混浊的,只双眸中间点缀着一团暗淡的黑亮。
即将与父亲汇合,他却在麻木中抬起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