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天色晚了,丁允鹤看他营帐还未熄灯,便进来送夜宵。
托盘被磕噔一声放在桌上,崔昀野目光扫了扫托盘中的饭食。
米饭和一道肉菜瞧着尚且规整,而另外两道菜,便是漫山可见的野菜。
他挑了挑眉,本是不饿,也拿起筷子准备就用。
肉是山间打来的猎物,伙头兵厨艺一般,还带着股腥味。
甫一入口,他就不可避免的蹙了下眉。
但到底没吐出来,又去夹看着新鲜脆嫩的野菜。
野菜虽新鲜,可苦涩粗粝,对从小锦衣玉食的他来说,尽管吃了那么多顿,还是难以接受。
他嚼得慢,但到底还是咽下去了。
这一个多月的饭菜皆是如此,他虽能吃下去,不做任何评价,却也在心里嘀咕饭菜难吃。
在外行军征战便是如此,他一边嚼着饭菜,一边心里暗忖,宁国公当初也是侯府贵公子,第一次投身军营,是怎么吃得惯的?
是像他一般,为着装平易近人,不拘小节而强忍着吃下去的么?
像是苦中作乐般,他勾唇笑了笑,这宁国公真可怜,吃了那么多年。
家里的阿奴还闹着要跟来,那般娇气,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洗澡都要用新鲜花瓣的人儿。
若真的跟来了,每天吃着这种饭食,怕不是要委屈的用眼泪伴着吃。
还要嘴硬说自己吃的很好。
丁允鹤在他身旁坐下,眼睛用余光看着大爷用膳。
可大爷慢条斯理的,他逐渐无聊的巡视了一遍营帐,想看看还缺点什么。
看了一圈,该有的都有,大爷不喜欢营帐内堆积太多的东西。
他便歇的心思,又用余光等着大爷用膳。
看着大爷面不改色的吃下这些饭食,本就万分敬仰大爷的他,又更加崇拜起大爷来。
能做尊贵无比的总督大人,也能吃下这些难以下咽的军队饭菜。
到底是能做大事的人。
像他从小跟着大爷吃惯了山珍海味,这一个多月开始吃这些东西,他到现在都适应不了,人都瘦了一圈。
看着看着,他忽然想着那次檀皎院的人送了一个盒子过来,应该是夫人吩咐送的。
那时出发仓促,他好像忘了告诉大爷,夫人送来了盒子。
他马上张望了一圈营帐,那盒子确实没有拿出来。
为着行军方便,除非日常所需,其他东西都是放在马车上的。
他立马起身,招呼也不打的朝外走去。
很快又回来,手里还捧着那个盒子。
交给大爷的东西,他习惯性的会先看一眼。
盒子只扣着锁扣没上锁,他直接打开看过。
只一瞬,他就瞳孔震颤,猛的又合上。
盒子发出刺耳的杂响声。
正在吃饭的崔昀野眉峰不悦的蹙着,抬眸扫他。
又看见他手里的盒子,问道:“什么东西?”
在军营这种肃杀的地方,又拿着盒子,以他惯常思维,只以为是谁送来了人头或残肢。
然丁允鹤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只觉着捧着的盒子如烫手山芋般。
他快速张望着屋里能放置的地方。
几瞬后决定放到大爷的床上。
他大步走过去,把盒子放在床中央,然后就急匆匆的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