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
江上的微风从半开的窗棂吹进床榻,舒适的令熟睡的人,睡的更沉。
而警惕的人,眉眼攒动,心跳被风声和浪声激的混乱不堪。
轻盈的床帐拂过露在被衾外的手指,崔昀野猛然睁开狭长的双眼,脑海中从小到大的各种画面也戛然而止。
他神情怔然的抬手摸向自己的额头,那里曾从高处跌下,撞到了河里的礁石。
他的记忆也在那时被截断。
现在这处额角已经被各种医药调理的光洁如新,单看外表,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失忆的人。
他此前很少惆怅失忆这件事情,反正只要得知自己的身份,他就能把自己的事情继续做下去。
可今日这榻间昏沉,竟让他窥到了一些过往的画面。
虽杂乱无序,却让他感觉自己在接近完整。
他侧头去看睡在里侧的人,深邃的眸光闪了闪,被下伸手摸到这人的纤瘦腰肢,一用力揽到自己怀里。
沈瑜被惊醒,狠狠的一哆嗦。
只是下一刻,她就知道背后抱着自己的人是昀哥哥,马上就抿嘴委屈的哼哼唧唧。
崔昀野亲了亲她细白的后颈,声音低沉磁性的道:“睡吧,爷抱着你”
沈瑜觉得无语,她本来睡的好好的,连梦都没有做,就被他突然弄醒。
睡前她是要他抱着自己睡,可睡着后她滚去榻里侧了,就不需要再把她弄醒了好吗?
心里嘀咕着,她稍微调整了下姿势,又睡过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身后的男人眼眸中闪着幽深的光。
崔昀野发觉那些记忆片段中,有她的身影。
她似不到豆蔻年华,还是个迷糊不懂事的小孩子,站在家人身边,怯怯羞羞的看着他。
…………
一个时辰后,沈瑜再次醒来,还是被吵醒的。
她伸手去够床帐,见阻隔榻间的幔帐外,崔昀野模糊的身影在和丁允鹤说话。
她又松了手,再躺了会儿后,她就起床去洗漱。
这里有烧着的水,因为没带丫鬟,小厮又不便进来伺候,她只能自己拾掇自己。
偷运上船前,她腾出了一个舒云装好的箱子,把自己的东西挑拣一番塞了进去。
她想着此行要低调,所以她带的衣裳都是暗沉深色的,看起来比较稳重。
她专心的梳妆,没发觉外面有人走进来了,直到铜镜中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她正在往头上试一只钗,见到他,顿时不好意思的抿笑。
崔昀野同样勾唇笑着,走近拿过那只钗,给她簪到发髻上。
“别再揽镜自照了,去箱子里找找,伺候爷更衣”
沈瑜寻思早上就要下船了,也有些紧张了起来,立马翻起了箱子。
她有在舒云给丁允鹤说明箱子的时候,在旁观看,所以知道箱子里有什么。
她很快找出一套玄色绣暗纹的华服。
崔昀野解了外衣,饶有兴致的看她皱着脸端详手里的衣裳,淡淡的道:“就这件了。”
沈瑜这才决定好,给他细致的穿了起来。
华服精美复杂,既象征身份,又昭示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