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可以说,今日的朝堂是本朝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诡异。
几乎从不辍朝的崔昀野,今日直到正统帝上殿坐上了龙椅,都还未到。
正统帝及其拥趸以为崔昀野是招呼都不打的请休,虽心里斥骂着他猖狂不敬,可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他不上朝还更好些,要的就是他气急失智。
高首辅蹙着眉望着与自己并列的空位,心道太师此番倒是有些少年意气了。
瞧着崔昀野今日是不会来上朝了,正统帝身边的太监拂尘甩了下,众大臣严肃以待。
“众爱卿有事便启奏!”
正统帝语气淡淡的,打断底下人纷飞的思绪。
高首辅往中站出一步,凛声道:“圣上,宁远侯世子误伤圣上一事,当从轻发落,不可寒了忠…”
“啊…”
“什么…”
“这是做甚…这?”
殿内官员从后至前,再至高首辅,纷纷瞪大了眼睛,瞧着两个禁军抬着一把太师椅,从殿外抬至百官最前面。
高首辅沧桑的眼眸紧盯着这张正对着他的太师椅。
下一瞬,似有所感,他转身朝后看去。
崔昀野一身大红白鹤补子官袍,从容迈着沉稳的四方步,仪态端方又充斥着狂傲,目不斜视的进殿。
他行至最前面,未看上方正统帝的脸色,也未高呼万岁。
他在太师椅上落座,面朝着百官。
高首辅眉心深皱,低声问道:“太师这是何意?”
崔昀野面容威严,声音沉肃摄人:“圣上龙体有损,必须得好生休养。今日起,本官代为监国理政,所有奏折都移交太师府,不必奏与圣上。”
这是要明着架空皇帝了,正统帝看着底下背对着自己的崔昀野,眼睛怒到发红,猛的怒拍龙椅扶手:“放肆!!”
众大臣面色一僵,不知要不要跪下高呼圣上息怒,因为此时崔昀野稳如泰山,若他们跪了,倒像是在跪崔昀野。
崔昀野理都未理,微仰着下巴,沉声道:“众臣公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高首辅吐出一口浊气,上前缓声劝道:“沈曜无心之失,圣上定不会加以责难,下朝后就会将他送回侯府。望太师念在圣上受了惊吓的份上,且消消气吧!”
正统帝手指依然捏的泛白,心里的滔天恨意几乎要将他淹没,十二毓冕再也遮不住天子的喜怒。
皇帝的拥趸观太师的脸色,皆犹豫要不要出头。
好半晌,他们安静如鸡,默默的垂下头,想着万事还有高首辅在前面顶着。
崔昀野坐姿端正,语气严肃又有些揶揄:“沈曜是圣上的臣子,从头到尾都是在为皇家尽忠,与本官有什么干系?要杀要剐是圣上的旨意,不必与本官说道。”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沈曜死活了。
沈曜犯事与否,都于他没有影响。但皇帝此番算计沈曜,便是以为能辖制住崔昀野,或至少让他投鼠忌器。
没成想崔昀野釜底抽薪,反倒让皇帝自断一臂,此后少了一个绝对拥护皇家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