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公主此刻终于不再淡定,她尖叫哭嚎出声,上前抱住杜仲景倒塌的身躯。
大乾门上的宣仁帝冲底下的沈曜喊道:“诛杀反贼!你还在等什么?”
沈曜总觉得在一望无际的叛军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可现在是诛杀叛军的最佳时机。他朝墙上所有弓箭手和弩手下令,全面绞杀叛军。
十大营将士本就精疲力尽,见主将被杀,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上方万箭齐发。
裸露的十大营士兵纷纷惨叫倒下,有盾的,匆忙举盾,然军心已经涣散,他们无法组成盾阵防护。
四面都是箭雨,角度无孔不入,战场瞬间变成人间炼狱。
冷冽肃杀的箭羽朝沈瑜射来,一箭穿肩,强劲的力道带着她砸倒在地,手中断戟掉落,毁天灭地的痛楚席卷她的身躯。
强大的求生欲让她清醒的睁着眼,用尽最后的力气,拉过身旁的一具尸体覆在自己身上。
流箭不断砸下,士兵互相踩踏,好几具尸体砸在沈瑜上方。
四周都是哀嚎声,再戛然而止。
她身上的箭,早已被折断,手腕失去知觉。血水浇在身上,比大雨倾盆还猛烈。
中箭未死的人哭嚎着求饶,可此处是炼狱,没有人能解救他们。
痛苦和死亡笼罩着这片天地,天亮了,可沈瑜却看不到一丝光亮,终于还是要死了。
锟铻红刃凛冽着寒光,崔昀野一身月白锦袍已被血污浸染。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他有把握能够镇压这次叛乱,现在也确实做到了。
可刚刚万箭齐发的时候,他忽然一阵心绞剧痛,让他差点儿握不住锟铻。
他没有受到致命伤,此刻却如利箭穿心般,疼痛难忍。
看着这些哀嚎倒地的叛军,他想,还是要招降。
他纵马从墙角边缘绕到大乾门,下马后路过一身是血的沈曜,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捂着心口,上到大乾门。
宣仁帝眼睛泛红湿润,他佝偻着身形,双手撑在垛口上,望着底下的叛军,嘴角勾起瘆人的笑,眼底是无尽的森冷寒意。
崔昀野站定后,朝皇帝拱手凛声道:“圣上,已镇压叛乱,是否劝降剩下的十大营将士?”
宣仁帝蓦地转头看向他,颤抖的双手抬起,抓着他的肩膀:“凤神关的兵,是你调来的?你竟然能调动关兵!”
崔昀野正色道:“皇城告急,虽关兵无令不得出关,可圣上的安危是国朝第一要事。非是臣能调动关兵,而是臣,身为文官谏臣,自当以勤王为要,劝谏凤神关出兵救驾。总兵徐宴也是忠君之臣,才会连夜救援圣上。”
宣仁帝眼神阴森的盯着他,片刻后,他又忽然笑道:“你做的好!”
崔昀野瞥一眼下方的惨状,心里愈发不适,蹙眉道:“圣上,底下是京师十大营精锐,应是受杜仲景诓骗才入侵皇宫,他们多是京城人士,父母妻儿都在京城,如何会有谋反的念头?不如先全部下狱关押,再审问罪责”
闻言,宣仁帝嘴角绽开瘆人的笑容,他转身又看向下方的反军,语气讥讽道:“精锐之师?呵!向朕示威的精锐之师?”
哪个王朝的精锐之师,会想举兵屠了皇城?
“臣知圣上必是震怒,可若因为一次谋反,就尽丧十大营精锐,恐京师安全再难保障,请圣上以大局为重,招降反军!”
宣仁帝不语,由锦衣卫搀扶着,走下大乾门。
崔昀野望着下方不断被剿杀的十大营士兵,心里不安愈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