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媚将信将疑,递给我一杯温水:“修行切忌贪功冒进,尤其是《黄庭经》,最重心境平和。你最近压力太大了。”
我接过水杯,指尖冰凉。是啊,压力太大了。阴煞宗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元石的秘密又沉重如山,如今再加上这似真似幻、来自星海的低语与警告…我感觉自己正被卷入一个越来越深、越来越庞大的漩涡之中。
第二天,我将昨夜修行时的一些“不适”模糊地告知了沈老,隐去了星辰幻象和注视感,只提及元石能量躁动,以及一些混乱的意念碎片。
沈老听完,沉默良久,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眼神深邃得仿佛能洞穿虚空。
“造化元石,乃宇宙造化所钟,其蕴含的信息量浩如烟海,非人力所能尽览。你修为尚浅,灵觉却因与之契合而异常敏锐,被动接收到一些碎片信息,也并非不可能。”他缓缓说道,“至于感知被窥探…未必是坏事。”
我一愣:“师爷,这…”
“若真如你所感觉,有‘目光’能跨越无垠星空锁定元石,那其伟力已非我等所能揣度。它若怀有恶意,你我此刻早已灰飞烟灭。”沈老分析道,“更大的可能,是元石本身的存在,就像黑暗中的灯塔,自然会吸引那些能感知到它的‘存在’。这或许能解释,为何阴煞宗如此急切地想要得到它。他们也一定感知到了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我:“那些破碎的意念,哀嚎与警告…或许正是上古时期,此石前任持有者留下的最后讯息。‘它们’来了?‘它们’是什么?‘种子’又是指元石本身,还是另有所指?”
问题一个接一个,却没有答案。藏经阁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良久,沈老长叹一声:“看来,阴煞宗所图,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惊人。他们寻找特殊命格之人和法器,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称霸修行界那么简单…或许,他们也感知到了那‘目光’,想要做些什么…也许是召唤,也许是抵御…”
这个猜测让我不寒而栗。
“继续修行吧,在天。”沈老最终说道,“无论未来如何,唯有力量,才是应对一切的根基。尽量尝试与元石沟通,但务必坚守灵台清明,不可沉迷其中,反被其所控。有任何异状,立刻告知我。”
“是,师爷。”
接下来的日子,我更加小心翼翼。修行《黄庭经》时,不再刻意追求存思的高度,而是专注于稳固心神,锤炼意志。那星空的幻象和注视感并未再次出现,但元石的搏动感却愈发清晰。那来自东南方的呼唤,也变得更加明确,不再仅仅是方向,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一个极其遥远的、大致的位置。
清虚师叔那边的调查取得了进展。通过排查玄冥生前最后一段时间的活动轨迹,以及阴煞宗死士出没的规律,他们锁定了几处阴煞宗可能位于城中的秘密据点,只是对方极其狡猾,稍有风吹草动便立刻切断一切联系,暂时还无法确定核心人物的藏身之处。
吴媚则负责整理各方汇集来的、关于东南方向的异常报告。除了之前的气象异常和电子设备失灵,最近又增加了数起渔民声称看到“海底巨大闪光”或“不明阴影”的消息,以及一些偏远沿海村落关于“夜海歌谣”的古老传说被重新提起的现象。所有这些碎片信息,都指向那片广袤无垠的海洋。
风暴正在积蓄力量。
我站在院中,仰望着星空。今夜的星辰似乎格外明亮,尤其是东南天际的那几颗,闪烁着幽蓝的光芒,与怀中元石的微温隐隐呼应。
我知道,平静的日子恐怕不多了。玄冥之死绝非结束,而是一个开始。阴煞宗主的阴谋、星海的低语、元石的秘密、东南方向的呼唤…所有线索,都如同百川归海,正在指向一个必然爆发的未来。
我握紧元石,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既让人敬畏又让人渴望的力量。
修行之路,果真逆水行舟。
而前方的水流,已不再是江河,而是奔涌咆哮的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