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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雨窗下的手稿(2 / 2)

“薇薇,你……”

“沈浩,”林薇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她熟悉的温柔,此刻却也夹杂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极了她笔下的陈默,“你今天……真的是在加班吗?”

沈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又镇定下来:“当然了,项目到了关键期,不信你可以问我同事。”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被质疑的不悦。

“我不是不信,”林薇的声音有些发颤,“我只是……只是觉得,我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你想多了。”沈浩皱起眉,走到沙发边坐下,揉了揉眉心,“我妈那边,我会去说的,你别胡思乱想。”

“是你妈那边的问题吗?”林薇跟过去,站在他面前,“还是……是你自己也开始动摇了?”

沈浩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烦躁:“林薇!你到底怎么了?就因为我妈说了几句,你就变成这样?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在你心里就这么脆弱吗?”

他的语气带着指责,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刺痛了林薇。她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那个曾经会耐心听她倾诉所有不安,会温柔抹去她眼泪的沈浩,去哪儿了?

“不是因为你妈,”林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是因为你。是因为你面对问题时的逃避,是因为你越来越少的沟通,是因为……我感觉不到你像以前那样坚定地选择我了。”

雨声似乎更大了,淹没了房间里短暂的沉默。沈浩看着林薇泛红的眼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颓然地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我累了,薇薇。”他低声说,“工作累,处理家里的事情也累。我需要一点时间。”

“时间?”林薇重复着这个词,心里某个地方,好像随着这两个字,一点点碎裂开来,“你需要时间做什么?考虑要不要继续和我在一起吗?”

沈浩没有回答。

这个沉默,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林薇感到寒冷。她看着窗外依旧滂沱的大雨,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疲惫而躲闪的男人,忽然觉得,现实的故事,似乎比她笔下的小说,更加跌宕起伏,也更加伤人。

她转过身,走回书桌前,拿起那本摊开的手稿。第九章的最后,陈默看着苏晴跑开的背影,雨水打湿了他的脸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而现在,林薇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在雨中奔跑的苏晴,而沈浩,是那个站在原地,眼神复杂的陈默。

只是,现实中没有既定的剧本,她不知道这场雨何时会停,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裂痕,是否还能被填补。

她拿起笔,在第十章的开头,缓缓写下:

“雨还在下,像是要把整个城市都淹没。苏晴跑在空旷的街道上,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也冲刷着她心中最后一点温度。她不敢回头,怕看到陈默那张写满挣扎的脸,更怕看到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在现实面前,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写到这里,一滴眼泪落在纸上,晕开了墨迹,像一个小小的、深色的句号。

钢笔尖在宣纸上顿了顿,墨滴悬在半空时,玄关处传来了电子锁的轻响。林薇慌忙用袖口擦了擦眼角,却在抬头的瞬间,看见陈景明站在门口,黑色风衣下摆还滴着水,手里拎着两个牛皮纸袋,袋口露出几册硬壳书的棱角——那是她上周托他在北大图书馆复印的文献。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带着未及掩饰的沙哑,慌忙将第十章的手稿往旁边推了推,却不小心碰倒了砚台,墨汁在桌布上洇出一小团乌云。

陈景明没说话,径直走到窗边放下纸袋,雨丝在他身后织成细密的帘幕,将他的轮廓浸得有些模糊。他是林薇在北大读硕士时的师兄,如今在本校哲学系读博,研究方向是现象学,却总被林薇笑称活在魏晋南北朝——因为他总爱穿棉麻衬衫,说话时喜欢引述《世说新语》。此刻他摘下眼镜擦拭镜片,镜腿上还挂着水珠,忽然开口:沈浩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今天没去画室。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像被雨水砸中的湖面。她看着陈景明从纸袋里拿出theros保温杯,倒出热气腾腾的姜茶,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她赶论文时发烧,也是他带着熬好的姜汤闯进宿舍,当时他说身体是认知世界的先验条件,气得她把枕头砸过去。

他还说了什么?她接过姜茶,指尖被烫得微微发颤。窗外的雨突然大了,打在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无数细小的掌声,为这场尴尬的沉默伴奏。

陈景明拖过椅子坐下,目光落在她未写完的手稿上。苏晴跑在空旷的街道上......他低声念出那行字,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你总爱把现实写进故事里,当年写《未完成的肖像》时也是这样。他指的是林薇硕士毕业创作的系列插画,其中一幅画着戴学士帽的女孩站在未名湖边,背影与某个在毕业典礼上哭泣的博士生重叠——那人后来成了《北大博士》里的配角。

师兄,林薇突然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人是不是越长大,越会变成自己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她想起沈浩母亲昨天发来的微信,附带一张林月在慈善晚宴上的照片,配文是浩儿小时候就和月月玩得来。照片里的水晶灯晃得她眼疼,像故事里苏晴在画展上看见的、那些昂贵却冰冷的吊灯。

陈景明没回答,反而从纸袋里抽出一本《存在与时间》,翻开夹着书签的那页:海德格尔说,人在被抛境况中展开生存......他忽然停住,抬头看她,上周系里开研讨会,讨论到选择的绝对性,有个师妹提到她导师的婚姻——那位老先生年轻时为了留校,和系主任的女儿结婚,后来在德国访学时遇到灵魂伴侣,却直到退休都没离婚。

雨似乎小了些,窗玻璃上的水痕缓缓向下流淌,像一道道未干的泪痕。林薇想起《北大博士》里的陈景明,在博士论文答辩前夜,发现导师将他的核心观点给了另一个学生,而那个学生正是系主任的外甥。小说里他在未名湖边坐了一夜,最后选择在答辩时主动提及理论渊源,放弃了那个可能获奖的课题。

所以呢?她搅动着杯中的姜茶,热气氤氲了她的眼镜片,选择重要,还是妥协重要?

陈景明合上书本,指节在封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声响,像某种暗号。我导师说过,真正的困境从来不是选A还是选b,而是当你发现A和b都是被设定好的选项时,还敢不敢打碎那个选择框。他顿了顿,从另一个纸袋里拿出一个牛皮信封,这是我整理的《北大博士》修订意见,你上次说结尾想让陈景明放弃留校去敦煌,我觉得可以加一段他在火车站遇见老导师的情节......

林薇接过信封,指尖触到纸上细密的批注,突然想起大二那年,她在画室画到深夜,陈景明带着夜宵来找她,看见她画的《雨中的未名湖》,说:你画里的雨从来不是风景,是困住人的网。那时她还笑他过度解读,现在才明白,原来他早就看透了她画里的隐喻。

沈浩说,他母亲下周约了林月家吃饭,想让他一起去。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雨丝,他问我......要不要也去。

陈景明沉默了。窗外的雨又密了起来,远处传来模糊的雷声,像谁在天空深处轻轻擂鼓。他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林薇的钢笔,在第十章手稿的空白处写下一行字:陈景明站在站台边,看着火车灯划破雨幕,忽然想起导师说过的向死而生——不是走向某个终点,而是在每一次选择里,都把自己当作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林薇看着那行字,墨水在宣纸上慢慢晕开,像一滴落入心湖的泪。她想起《北大博士》里陈景明在敦煌壁画前的独白:原来真正的自由不是逃离,是在看清所有枷锁后,依然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活着。此刻陈景明就站在她身边,风衣上的雨水滴在地板上,汇成细小的水洼,倒映着台灯暖黄的光。

师兄,她忽然放下姜茶,抬头看他,你说故事里的苏晴,如果回头了,会看见什么?

陈景明望向窗外,雨幕中城市的灯光明明灭灭,像无数欲言又止的眼睛。也许会看见,他缓缓说道,陈默手里攥着被雨水泡皱的机票,那是去巴黎的单程票,而他身后,林月正把一份股权转让协议递给他母亲。他顿了顿,转过头看她,眼神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澈,但也许,她会看见更重要的东西——比如陈默脚边那枚被雨水冲刷干净的戒指,钻石上刻着的不是,而是。

钢笔从林薇指间滑落,在稿纸上留下一道弯弯曲曲的墨迹,像一条在雨幕中蜿蜒的小路。她看着陈景明在纸上写下的最后那句话,忽然觉得窗外的雨声不再是束缚,而是某种召唤。就像《北大博士》里陈景明最终选择的那条路,不是最平坦的,却是唯一能让他听见自己心跳的方向。

雨还在下,但林薇忽然觉得,掌心的姜茶暖得恰到好处,而眼前的稿纸,正等待着她写下那个关于的章节——不是雨停了,而是在雨中,有人终于看清了自己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