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曦眼神一凝,这个背景他略有耳闻,但细节并不清楚。
洛元春继续道:“奇就奇在,先帝驾崩,京城风云变幻,就在三皇子几乎胜券在握,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之时,正是这个崔鹏,不知从何处拿到了先帝的密诏,力证四皇子才是正统继承人!此举可谓扭转乾坤!咱们的皇上得以顺利登基,崔鹏也因此功劳,被破格连升三级,从此便一直稳坐户部尚书之位,直至今日。”
洛九曦听到这里,不禁挑眉:“如此说来,他于皇上有从龙之功,拥立之首功,那他岂不是皇上最嫡系的臣子?理应深受倚重才对。”
“问题就在这里!”洛元春也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种看透世情的意味深长,“我当时是明确支持皇上的武将之一。可这些年来,皇上却从未曾在我面前,或者在任何我所能感知的场合,真正流露出对崔鹏有那种对心腹股肱的推心置腹之感。朝野上下都以为皇上极为信任倚重他,毕竟给了他如此显赫重要的位置。但以我的观察,皇上对崔鹏,更像是……一种不得不用的‘表面恩宠’,一种基于稳定和酬功的‘高位圈养’,实际上,在真正核心的军国大事上,并未见皇上对他有超出其职分范围的特别倚重和咨询。”
洛九曦被兄长这番剖析说得有些糊涂了,疑惑道:“那皇上既然并非真心倚重他,为何还要让他担任户部尚书这等要害职位?这不是将国库命脉交于不信之人之手吗?”
“这就是最令人费解和奇怪之处了。”洛元春抚着胡须,眼神深邃,“所以,九曦,你今天在御前没有贸然抛出崔鹏的名字,是极其明智和谨慎之举。动一个普通的官员,或许只需嫌疑;但要动一位有着‘从龙之功’、表面深受皇恩的三朝元老、户部尚书,必须有铁证!必须是能摆在阳光下,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让皇上能够毫不犹豫下手的、确凿无疑的证据!必须做到……一击即中,否则,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洛元春的分析,如同在洛九曦面前揭开了一层朦胧的面纱,让他窥见了水面之下更为复杂的暗流。
崔尚书此人,绝非简单的贪腐或利欲熏心,其行为动机很可能根植于更深层、更久远的政治恩怨与帝王心术的博弈之中。
“大哥所言极是。”洛九曦神色凝重地点头,“如此看来,对崔鹏的调查,必须慎之又慎,既要快,更要准。在没有拿到铁证之前,绝不能打草惊蛇。”
兄弟二人又密议片刻,洛九曦便起身离开。
回到听风苑,沈兮梦见他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沉郁,便知朝中之事定然又有了新的波折。
她没有多问,只是亲手为他沏了杯安神茶,静静地陪在一旁。
温暖的灯火下,妻子恬静的侧脸和偶尔传来的女儿房中细微的动静,便是洛九曦在惊涛骇浪的朝局中,唯一能汲取安宁的港湾。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无妨,只是些魑魅魍魉,跳梁小丑而已。”
沈兮梦回握住他,柔声道:“无论何事,我与孩子们都在你身后。”
短暂的温馨之后,洛九曦重新投入到紧张的部署中。
他利用皇帝赋予的特权,对内卫系统进行了一次迅雷不及掩耳的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