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煎熬(2 / 2)

连日的“用药”,侯爷的气息本就微弱得几不可察,她们早已习惯了他那毫无生气的模样。

然而,当碧荷像往常一样,准备扶起侯爷喂药时,手触碰到他脖颈的皮肤,传来的却是一种异乎寻常的、僵硬的冰冷感。

她心里“咯噔”一下,她颤抖着手,碰了碰定远侯的胳膊,定远侯僵硬着一动没动。

“啊——!”身后的翠柳显然也发现了异常,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手中的药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褐色的药汁四溅开来,如同泼洒的污血。

她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碧荷也吓得魂飞魄散,但残存的理智让她强撑着。

她白着脸,壮着胆子将手指伸到定远侯鼻下,那里,早已没有了哪怕一丝微弱的气流。

她又猛地掀开被子一角,触手所及,是一片冰冷和僵硬。

“死……死了……”碧荷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她猛地回头,看向吓得几乎晕厥的翠柳,强自镇定道:“你……你就继续装出这副害怕的样子,别露馅!我……我去告诉夫人!”

翠柳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腿软得几乎走不动路,只能扶着门框,惊恐万分地看着碧荷踉跄着跑出去的背影,自己则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再发出一点声音,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

洛氏院中。

洛氏尚未起身,正拥被而坐,望着窗外发呆,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这一天天渐冷,也不知道祁大夫有没有把她给的那两个皮垫子带上。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慌乱脚步声,紧接着是碧荷带着哭腔、语无伦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夫人!夫人!不好了!侯爷……侯爷他看着……看着不太好……奴婢……奴婢好像探不到呼吸了!”

洛氏闻言,心头猛地一沉,仿佛被巨石砸中。

她也顾不得梳妆,随手抓起一件外袍披上,鞋袜都未穿整齐,便匆匆跟着碧荷奔向定远侯的院子。

踏入那间熟悉的、弥漫着药味和死气的卧房,洛氏一眼就看到了床上那具已然僵直、面色青灰、毫无生息的躯体。

她脚步顿住,怔怔地站在那里,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本该感到解脱的。

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冷漠、宠妾灭妻的羞辱和后半生的孤寂。

她原本最大的期盼,就是他能醒来,给她一纸和离书,让她能挣脱这枷锁,或许……还能有机会去追寻那份迟来的温暖。

祁大夫临走前的新药方,曾给过她一丝微弱的希望。

可现在,他死了。死得如此突然,如此……不明不白。

一股巨大的空虚和茫然席卷了她。

和离的路,随着他的死亡,彻底断了。

从今往后,她不再是期盼和离的洛氏,而是定远侯府的未亡人。

这个身份,将如同一道无形的烙印,永远刻在她身上,直至死亡,她都要冠着夫姓,与身边这个冰冷了十几年、如今彻底冰冷的男人葬在一起。

想到此,一种深沉的悲哀和无力感,混杂着对过往的怨怼,几乎要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