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曦却没有立刻回答,他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引着她走到临窗的罗汉床旁坐下。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郑重,让沈兮梦的心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紧。
“梦儿,”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却莫名地让人感到不安,“你先别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沈兮梦被他这罕见的严肃语气弄得心慌意乱,一个最坏的猜测瞬间涌入脑海,她反手抓住他的衣袖,声音都带上了颤音:“是不是……是不是你那边的差事没办完?你还要再离京,咱们的婚期要延后?”
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和眼中的惊慌,洛九曦心中一软,忙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不是,你别瞎想。江南的差事一切顺利,后续如何,只待皇上圣裁即可,我无需再离京。”
沈兮梦闻言,高高悬起的心才猛地落回实处,长长舒了口气。
只要他在京中,她便觉得有了主心骨。
然而,洛九曦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刚落回原地的心瞬间又沉入了冰窖。
他看着她,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和无奈,缓声道:“是关于穆南萧的事。我收到你的信时,洛三的人早已将那处别院围得水泄不通。但是……梦儿,皇上那边,至今并未明确下旨,命是任何人和衙门,捉拿穆南萧归案。”
“什么?!”沈兮梦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血色尽褪,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这怎么可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钱将军、沈长卿的供词,舅舅的奏折,还有他威胁我、派人行刺的证据……桩桩件件,难道就没有一样能定他的罪?皇上为何还不下令抓他?!”
她因为激动,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委屈。
洛九曦握紧了她的手,低声道:“我从侧面打听了一下。穆南萧……他昨日竟主动入宫觐见了皇上。”
“他还敢入宫?!”沈兮梦惊愕万分。
“他不仅敢,而且……矢口否认了一切。”洛九曦语气沉凝,“他声称自己从未离开过京城,所谓边关勾结、构陷忠良、甚至派人行刺于你,统统是有人栽赃陷害。并且,他拿出了不止一个‘证人’,证明他那段时间一直在京中,从未离开过京城。”
“谎言!这根本是彻头彻尾的谎言!”沈兮梦气得浑身发抖,“那些证人定然是他早就买通好的!皇上……皇上就信了?”
洛九曦沉默了片刻,才道:“皇上并未全信,但也未全然不信。穆家经营多年,在朝中并非毫无根基,且其言辞凿凿,证据链看似完整……最重要的是,”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目前我们所掌握的证据,大多指向钱将军和沈长卿,直接证明穆南萧主使的铁证,尚且不足。皇上……或许另有考量。”
另有考量?什么考量?
是顾忌穆家背后的势力?
还是想维持朝堂某种微妙的平衡?
沈兮梦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绝望和巨大的不甘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
她付出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才将钱将军扳倒,却连穆南萧的一根汗毛都动不了吗?
看着她瞬间黯淡下去、充满不甘和泪光的眼眸,洛九曦心中揪痛,他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抚着她的后背,沉声安慰道:“梦儿,稍安勿躁。穆南萧此次虽侥幸脱身,但圣心已疑,他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他绝不会有好下场!我向你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