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殿的夜宴在一种表面和谐、内里暗涌的氛围中结束。尔生百年与苏望宁率先离席,他无视了那些或探究或敬畏的目光,姿态从容,仿佛只是参加了一场寻常家宴。
回到丞相府,夜色已深,府内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无形的警戒。苏哲虽未明言,但显然已吩咐下去,加强了府中护卫,既为安全,或许也为隔绝一些不必要的窥探。
苏望宁的院落书房内,灯火通明。尔生百年并未歇息,而是与苏望宁相对而坐,中间摊开着那张她标注了许久的山河舆图。
“昨夜我以灵识探查,”尔生百年指尖点向舆图上几处被朱砂圈起的位置,正是苏望宁之前推断的气脉节点,“这几处,确有异常。龙脉凝滞,非是天灾,乃人为。”
苏望宁虽早有猜测,但听到他如此肯定的结论,心还是沉了一下:“可能确定是何人所为?所用何法?”
“手法颇为古老阴损,非妖族路数,倒像是你们人间某些早已失传的咒术。”尔生百年紫金色的眼眸中冷光流转,“施术者以特殊‘印记’打入龙脉节点,如同在活物经络中埋入毒刺,扰其流转,损其生机。若非我身负龙脉本源,对此等异质感知敏锐,寻常极难察觉。”
他屈指一弹,一丝极其微弱、带着阴寒腐朽气息的能量残痕在他指尖萦绕,这是他以大法力从那印记中强行剥离出的一缕气息。“这便是那‘印记’残留的气息。”
苏望宁凝神感知,秀眉越蹙越紧。这气息让她感到很不舒服,带着一种沉埋地底多年的陈腐与怨怼,绝非正道。“此等咒术,闻所未闻。能掌握并施展如此手段,对方绝非寻常之辈,且在人间潜藏必久。”
“不错。”尔生百年颔首,“此人或此势力,意在紊乱人间气运,其心可诛。而且,”他目光锐利地看向苏望宁,“选择在祭天大典这个节骨眼上引发异动,时机拿捏得如此之准,恐怕对朝堂动向、乃至对钦天监的观测能力都了如指掌。”
这意味着,敌人可能就隐藏在帝都,甚至可能就在那朱墙之内。
这个推断让书房内的空气都凝重了几分。
“需得设法找出这气息的源头。”苏望宁沉吟道,“或许可以从古籍记载、或是某些隐秘的传承入手。”
“我已记下此气息。”尔生百年道,“只要对方再次动用类似力量,或靠近龙脉节点,我便能有所感应。”这是最直接的方法,但略显被动。
苏望宁思索片刻,忽然道:“或许,还有一人可以暗中探询。”
“谁?”
“钦天监监副,魏老先生。”苏望宁解释道,“魏老为人刚正,精于星象地脉,却因不善钻营,一直屈居副职。他掌管钦天监典籍库,对许多古老秘闻皆有涉猎。且他今日宴席上面有忧色,不似其他官员般只顾庆幸,或可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