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斗胆,想试试可以吗?”轩辕抬头看向风巫医,眼里满是期待。
风巫医看了看少年,少年点点头:“阿公,让他试试吧,我现在好多了。”
得到应允,轩辕深吸一口气,学着风巫医的样子,用砭石圆润的一端在少年伤口旁探了探。他记得岐伯教过“按脉知虚实”,便试着用指尖先按压,果然摸到一处皮下微微发硬的地方。他屏住呼吸,将砭石尖的一端对准那里,心里默念着“像海浪似的巧劲”,轻轻点了下去。
“哎哟!”少年痛呼一声,伤口旁竟渗出了一小珠血珠,颜色比伤口里的血要暗沉些。
“你这劲太死了!”风巫医连忙接过砭石,“哪能像砸礁石似的硬来?气是活的,你得顺着它走,就像你在河边走路,得跟着水流的方向,不然要摔跤的。”他重新拿起砭石,手腕轻轻一抖,那尖锐的一端在少年皮肤上点了三下,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少年却只皱了下眉,没再喊痛。
轩辕脸上一阵发烫。他原以为懂些医理便能触类旁通,此刻才知自己太过鲁莽。那看似简单的点刺,藏着对“气”的感知,对力度的拿捏,甚至对患者忍痛程度的体谅——这些哪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
“是晚辈孟浪了。”轩辕低下头,声音里带着歉意。
风巫医却摆了摆手:“你这孩子,眼神里有股子认真劲儿,不像那些毛躁的后生。想学好砭石,得先懂‘敬’——敬这石头,敬这气脉,更敬你手里的病人。”他用布巾擦了擦砭石,小心翼翼地揣回腰间的布袋,“我们东夷人靠海吃海,常年跟礁石打交道,磕磕碰碰是常事。早先也只用草药,可有些伤,草药渗不进去,气淤在里头,越肿越大,后来有个老祖宗梦见海神递给他一块青石,说‘淤则通之’,这才有了砭石疗法。”
轩辕望着翻涌的海浪,浪花拍在礁石上,碎成万千玉屑,又退回去,周而复始。他忽然想起岐伯说过“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原来不仅是水,气也是一样,堵住了就得通,只是通的法子,因时因地而不同。西地多草木,便用草药的“气”去调和;东夷靠海,便借砭石的“性”去疏导。
“老丈,”轩辕转过身,眼神里多了些明悟,“这砭石除了治外伤,还能治别的病吗?”
风巫医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倒会想。前阵子部落里有个妇人,胳膊肿得抬不起来,摸上去硬邦邦的,草药敷了半个月没用。我用砭石在她胳膊弯里点了几下,放出些黑血,第二天就能抬起来了。还有孩童生‘痄腮’,脸肿得像个桃,用砭石在耳垂上刺一下,也能好得快些。”
“这便是‘通则不痛’吧?”轩辕喃喃道。他想起自己年少时,曾见部落里的人因风寒头痛欲裂,巫医用烧热的石子裹在布里热敷,虽能缓解,却不如这砭石来得直接。原来天地之间,万物皆可为医,关键是要识得它的性子,用对了地方。
少年已经能自己站起来了,他对轩辕笑了笑:“多谢你刚才想帮我,虽然有点疼,但现在真的好多了。”
轩辕也笑了,心里的窘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收获。他看向风巫医:“老丈,晚辈想多留几日,向您请教砭石的用法,不知可否?”
风巫医望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那里正有一群海鸥展翅掠过。他转过头,对轩辕点了点头:“海边的石头多,故事也多,你若愿意听,我便慢慢讲给你听。”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湿漉漉的礁石上,与海浪的倒影交织在一起。轩辕知道,这东夷之行,才刚刚开始。那冰凉的砭石里藏着的,不仅是东夷人的智慧,更是天地间阴阳消长、气血流通的至理。
欲知轩辕如何深究砭石之妙,下集自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