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封地甘州,宁王府内,书房幽暗。宁王对于“西域都护府”的设立并不感到意外,这几乎是当前局面下最符合皇帝利益和朝廷体面的选择。他关心的,是如何在这既成事实中,埋下颠覆的种子。
他对垂手侍立的心腹幕僚吩咐:“都护府设立,萧战名正言顺,权力更甚往昔。但他那都护府内,部落林立,鱼龙混杂,矛盾天生。这正是我们的机会。去找可靠的人,花重金,派细作,在那些新归附的部落,尤其是原本有些实力、现在却要仰萧战鼻息的首领中间,散播消息……”
他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就说,萧都护深受皇恩,欲行‘王化’。下一步,就要推行‘改土归流’,废除他们首领的世袭权力,土地、草场、牛羊都要登记造册,甚至充公重新分配!他们的子弟,也要被征召入伍,或者送去矿场做苦工,美其名曰‘融合’!”
心腹幕僚心领神会,眼中闪过奸诈的光芒:“王爷此计大妙!此乃阳谋!那些蛮族首领,最看重的就是手中的权和脚下的地。只要这谣言一起,如同在他们心里扎下一根刺,不怕他们不对萧战心生芥蒂,暗中抵触!只要有了裂痕,我们就有机可乘!”
宁王满意地点点头,又召见了早已成为他手中利刃的苏迪雅。此时的苏迪雅,经过在王府后院的蛰伏,眼中的仇恨愈发沉淀,如同冰封的火焰。
“雅儿,你的机会来了。”宁王的声音带着蛊惑,“西域都护府设立,萧战必定更加志得意满,忙于整合各方势力。你可借祝贺之名,光明正大地返回西部。利用你雪熊部格格的身份,以及……你个人的魅力,”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苏迪雅一眼,“同你父亲一起暗中联络所有对萧战不满的势力,无论是被吞并部落的遗老,还是被谣言蛊惑的首领,甚至是……西戎那边的人。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给他致命一击!”
苏迪雅深吸一口气,眼中复仇的火焰终于彻底燃烧起来,她单膝跪地,语气决绝:“王爷放心!此仇不报,苏迪雅誓不为人!我定会让他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
沙棘堡,都督府后院。萧战难得清闲,躺在自制的摇椅上晃悠,看着天空飘过的云彩,嘴里叼着根草茎。
赵疤脸和李铁头站在一旁。萧战忽然开口,打破了宁静:“老赵,铁头,你们说,朝廷这回这么大方,给了个‘西域都护’的名头,听着是挺唬人的。但我这心里琢磨着,这玩意估计跟烫手山芋差不多,后面少不了麻烦事。肯定有一帮红眼病在背后嘀嘀咕咕,也少不了有人想方设法给咱们下绊子、穿小鞋。”
李铁头把胸膛拍得砰砰响,嚷嚷道:“怕他个鸟!国公爷您现在可是正经的西域都护,太子少保!谁敢呲牙,咱们就带着兄弟们上门跟他讲讲‘物理’!保证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赵疤脸则要沉稳得多,独眼中精光闪烁:“国公爷所虑极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朝廷此举,既是重用,也是将其置于风口浪尖。今后我们行事,需更加谨慎,尤其是与各部落的关系,要把握好分寸。既要让他们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感受到归附的好处,也要牢牢掌控军权、财权(盐铁、互市)和舆论(学堂教化)。恩威并施,方是长久之道。”
萧战点点头,把嘴里的草茎吐掉:“老赵说得在理。不过,咱们的宗旨不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但前提是,咱们自家的篱笆要扎紧!继续埋头搞发展,把家底搞厚实,把拳头搞硬,比啥虚头巴脑的名头都强。我预感,送圣旨的仪仗队快到了,通知下去,准备‘接客’!场面可以热闹点,但也别太夸张,免得吓着京城来的朋友。”
就在萧战等人一边积极生产,一边猜测着圣旨具体内容并为此做准备时,一队来自京城、代表着帝国威严的钦差队伍,带着设立“西域都护府”和任命萧战为首任都护的圣旨,已经风尘仆仆地踏入了沙棘堡的辖境。为首的那位年轻太监,怀揣着对边塞苦寒之地的想象和一丝钦差的优越感,即将经历他职业生涯中最颠覆三观、最震撼的一次“下乡调研”,而沙棘堡,也将以它独有的方式,给这位京城来客留下终身难忘的“深刻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