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着清玄的手腕,那力道,让清玄的骨头都在作响。
“谁准你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
清玄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吼得一愣,他看着挚友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下意识地安抚:“道兄,我们是朋友……”
“朋友?!”
这两个字,像一捧滚油,泼进了赤阳心中熊熊燃烧的烈火里。
他猛地将清玄拽到自己面前,两人鼻尖几乎相抵,那压抑不住的咆哮,震得整个房间嗡嗡作响:
“我为你挡刀,是因为我的命不值钱!
我的道,本就是逆天而行,朝不保夕!”
“你的命呢?你的道呢?!”
他另一只手颤抖着,指着清玄鬓边那缕刺眼的霜白。
“你的道,是救这世间的人心!
比我的金贵一万倍!
清玄,我告诉你,没有下一次!”
赤阳的声音陡然降低,却比咆哮更加令人心悸。
“再有下一次,我宁可亲手宰了那个想伤你的人,屠尽他满门,也绝不让你再为任何一个杂碎,耗费一丝一毫的本源!”
清玄彻底怔住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失态,如此……充满恐惧的赤阳。
那股发泄式的怒火,不是诘问,不是责备,而是一种源于最深处、最纯粹的守护。
良久,赤阳缓缓松开了手。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转身从清玄手里拿过那半块干粮,狠狠咬了一口,用力地咀嚼,仿佛在咀嚼自己的怒火。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咀嚼声和炭火的剥剥声。
“赵德贤呢?”赤阳的声音恢复了冷硬,但那冰冷之下,是再也无法掩饰的关切。
“死了。”清玄揉了揉被捏得发紫的手腕,轻声回答,
“全城百姓,还有那些府兵,一同将他押送到了州府。
三天前,验明罪证,当街问斩。新来的知府,是那位林啸将军的后人。”
赤阳默默听着,将最后一口干粮咽下。
他转过头,看着窗外已经恢复生气的街道,听着小贩的叫卖和孩童的嬉闹。
“你说的‘公道’,我看到了。”
他平静地说,“恶人伏法,忠魂昭雪,百姓安居。很好。”
清玄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然而,赤阳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笑容,彻底僵住。
“但这个‘公道’的代价,”赤阳转回头,目光如剑,直刺清玄的内心,“是你的一缕白发,是你差点熄灭的道基,是我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是我们两个,都差点死在这里。”
他缓缓走到清玄面前,用一种清玄从未见过的眼神审视着他,那眼神里,是决绝,是不容抗拒的意志。
“清玄,你的‘公道’太慢,也太软。”
“它要用你的血肉去铺路,要用你的性命去献祭。”
“我不准。”
他伸出手,轻轻抚过清玄鬓边的那缕白发,动作温柔,眼神却凶戾如刀。
“从今往后,你的道,我来护。”
“你面前的荆棘,我来斩!”
“用我的方式。”
话音落下,赤阳眼中精光爆射,那股因祸得福而愈发精纯的逆天剑意,混合着不容置疑的守护执念,冲天而起,几乎要刺破这客栈的屋顶!
清玄看着挚友,看着对方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上,浮现出的那丝自己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温柔与凶戾的神情。
那一瞬间,他感觉房间里的炭火,都失去了温度。
他心中,猛地一沉。
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