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东市,沸反盈天。
两个僧人站在街角,一个老,一个少。
僧袍污浊破烂,满身疥癞。
可他们身前的两件宝物,却与他们自身形成了刺目的反差。
一件锦襕袈裟,一根九环锡杖。
不需光芒自溢,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那绝非凡物。
一名路过的富商挤上前来,带着几分猎奇。
“大师,这袈裟与锡杖,怎么卖?”
老和尚眼皮都未抬,伸出五根手指。
“袈裟,五千两。”
“锡杖,五千两。”
富商先是一怔,旋即爆发出夸张的大笑。
“疯子!”
“哪来的两个疯和尚!”
人群随之哄笑起来,鄙夷与嘲弄的目光,将两个僧人淹没。
万两白银,足以在长安城最好的地段买下一座阔气的府邸。
就在这时,街市人群忽然一阵骚动,被强行向两侧分开。
当朝宰相,萧瑀的仪仗到了。
轿中的萧瑀,正为寻访“大能”之事心烦意乱,听闻前方喧哗堵路,不悦地掀开轿帘。
“何事喧哗?”
属下立刻上前,指着那两个僧人,满脸鄙夷地回禀:
“回相国,是两个疯和尚,在此叫卖天价,扰了市集。”
萧瑀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岂容此等藏污纳垢之辈哗众取宠!”
“来人,将他们驱逐出城!”
“莫要污了这长安城的清净气象!”
“是!”
几名衙役应声而出,目露凶光,拨开人群便要上前拿人。
满街的嘲笑声戛然而止。
百姓们敢笑和尚,却不敢逆相国。
眼看一场羞辱驱逐无可避免。
一道身影,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布衣芒鞋,步履从容。
正是那被李世民全城寻觅,却踪影全无的相士,袁澈。
他没有看一眼那些气势汹汹的衙役。
更没有看那官威赫赫的宰相萧瑀。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所有的喧嚣与凡俗,径直落在那两个的僧人身上。
在满街惊愕的注视下。
袁澈走到两个僧人面前,整理衣冠,而后对着他们,行了一个九十度的稽首大礼。
动作一丝不苟,庄严肃穆。
“弟子,参见大士。”
死寂。
整个长安东市,落针可闻。
萧瑀更是瞳孔地震,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个袁澈,不就是刚刚在水陆大会上,一言戳破小乘教法,让天子都为之失态的“高人”吗?
他怎么会……
他怎么敢!
“袁澈!”
萧瑀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厉声呵斥:“你疯了不成!竟与这等疯癫之人为伍,还不速速退下!”
袁澈缓缓直起身。
他终于转过身,平静地看向萧瑀,那眼神没有半分波澜。
“相国,你错了。”
“此宝物之价,非在金银,而在‘诚心’。”
袁澈的声音不响,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若无为众生求法之心,纵有万金,亦是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