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刚放下茶碗,看向他,目光沉静。
他没有立刻回答,视线掠过妻子时,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林慧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她温和地对莫天明说:“天明,锅里还有饭,要不要再添点?”她试图用家常话冲淡这骤然凝聚起来的沉重气氛。
陈刚这时站起身,动作隐蔽地对莫天明做了一个手势——朝门外方向微微摆了摆头。
“走吧,”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波澜,“回武馆。”
莫天明瞬间明白了师父的意思。
有些话,不能在这里说,不能当着师娘的面说,更何况妹妹还在屋里安睡。
他立刻点头,不再多问一句,起身时望了一眼里屋的门。
然后跟着陈刚,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个小院。
林慧站在天井中,看着绿色的铁皮门被轻轻带上,发出一声轻响。
她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笼上一层忧色,转身开始默默收拾石桌上的碗筷。
……
穿过短暂而寂静的老巷,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回到了震远武馆。
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合拢,将市井的细微声响也隔绝在外。
武馆的前院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更加空旷、冷清,甚至带着一种训练场特有的肃杀之气。
这里,才是谈论仇恨和力量的地方。
陈刚走到院子旁的榕树下,站定,转过身,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莫天明身上。
莫天明在他面前站得笔直。
“现在,你可以问了。”陈刚的声音打破了武馆的寂静,不再刻意压低,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冷硬。
莫天明深吸一口气,重复了那个问题,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师父,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陈刚的目光沉静如深潭,看着他,缓缓开口,给出了那个让莫天明眉头骤然锁紧的答案:
“等。”
“等?”莫天明几乎脱口而出,对这个答案感到意外和一种本能的抗拒。
他体内的恨意如同困兽,如何能安心等待?
“等特事局的消息,等对方露出马脚。”陈刚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历经风浪后的沉淀,“等到……你能自保!”
他顿了顿,“仇,要报。但不能变成无头苍蝇,更不能白白送死。”
陈刚的话很直白,每一个字都冰冷的透进莫天明的心上:
“在这之前,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像往常一样——练!”
“把自己练到筋疲力尽,练到忘掉痛苦,练到每一块骨头、每一丝肌肉都记住怎么去发力,怎么去杀人!”
“只有你够强,机会来时,你才抓得住,否则,敌人站在你面前,你也无能为力!”
师父的话语彻底砸碎了莫天明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和浮躁。
他想起早上那狂风暴雨却徒劳无功的攻击,想起凶手那鬼魅般的身手和冰冷的杀意。
一股炽烈的火焰再次从心底燃起。
“我明白了,师父!”
他的声音异常坚定。
“好。”
陈刚指向院落那一排深埋地下的木桩。
“这里。什么时候整劲能打出十成,你才有资格在面具人手上自保!”
他不再多言,说着便率先走向院落那一排深埋地下的硬木桩。
莫天明沉默地跟上,
在木桩前约一米五处站定。
“八极拳,讲究拳出如炸雷,贴身靠打摧!”陈刚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厉,“你的鹰爪,灵巧是够了,可少了摧坚破硬的劲。现在,把它忘了!用我教你的,用你的肩、你的肘、你的背,用你全身的力气去撞!撞开它,打垮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