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卿在他面前低眉顺眼,心中却冰冷一片,她很清楚,自己在他眼中,与那些华服美饰并无不同,都是他权力与掌控欲的象征。
宫宴前夜,萧衍来得比平时晚些。
他屏退了仆妇,独自坐在院中石凳上,看着沈沅卿在廊下最后一遍练习仪态。
月光如水,洒在她绯霞色的织金缎宫装上,流泻下淡淡光辉。
她梳着精致的朝云近香髻,簪着那支他挑选的赤金点翠短簪,步态婀娜,低眉敛目间,竟真有几分宫中贵女的风仪。
萧衍看得有些出神,指尖无意识地在石桌上敲击着。
沈沅卿练习完毕,走到他面前,微微福身:“督主。”
萧衍回过神,目光落在她因练习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忽然问道:“怕吗?”
沈沅卿垂眸:“怕。”
“怕什么?”
“怕行差踏错,给督主丢脸。”她回答得滴水不漏。
萧衍低笑一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他今日喝了些酒,身上冷香混着酒气,形成一种更危险的气息。
“有本督在,无人敢让你出错。”他抬手,冰凉的指尖拂过她耳畔的碎发,动作带着一丝狎昵,“明日,你只需跟着本督,多看,少说。”
他的指尖下滑,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代表的是东厂,是本督的脸面。”他桃花眼里暗潮汹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别让本督失望。”
说完,他竟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一个吻,冰冷但短暂,像被毒蛇的信子扫过。
沈沅卿浑身僵硬,死死咬着下唇,才没有当场推开他。
萧衍直起身,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色和强忍屈辱的眼神,似乎更加愉悦了。
他低笑着,转身离去,玄色衣袍在月光下翻飞,像一只得意洋洋的夜枭。
沈沅卿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抬手用力擦拭着额间那令人作呕的触感。
屈辱,愤怒,还有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但她知道,她不能倒下。
明日宫宴,是危机,但也是转机。
她转身回房,关上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月光从窗棂缝隙透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抬起手,看着腕上那只嵌着硕大南珠的赤金镯子,是萧衍新赠的,镯子在月光下泛着冰冷华贵的光泽。
然后,她猛地将镯子褪下,狠狠砸向墙角。
“哐当”一声脆响,南珠滚落,金镯变形。
她不需要这些华丽的枷锁,她需要活下去的力量。
夜深人静,她重新点燃烛火,找出那日带有特殊墨迹的碎片和剩下的一点药水。
既然无法联系谢昭,那她就自己来。
她需要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尽可能地从这碎片上,找到更多线索。
烛光摇曳,映着她沉静而决绝的侧脸。
明日,那九重宫阙,纵然是龙潭虎穴,她也要去闯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