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大战的硝烟与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但笼罩在扬州城乃至整个运河沿岸上空的压抑与恐惧,却已随着端王萧玦的伏诛、黑沙帮的彻底覆灭以及赤蛟帮叛逆势力的迅速肃清而逐渐消散。
运河水面上,朝廷水师的战舰依旧在巡逻游弋,维持着秩序,打捞清理着战场的残骸。但更多的,是那些原本惶惶不可终日、如今终于敢小心翼翼探出头的各色漕船。船工们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于未来的一丝茫然与期盼。
一场席卷运河的风暴已然平息,留下的是一片需要重整的河山。
扬州漕运司衙门外,往日里车水马龙、各方势力纠缠博弈的景象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穆而紧张的氛围。今日,这里将举行一场决定运河未来格局的重要集会。
衙门正堂内,谢砚之一身国公常服,端坐主位,面色依旧带着些许失血后的苍白,但眼神锐利,不怒自威。下方,分坐着数十位漕帮各大小帮派的头面人物。这些人大多面带敬畏,甚至不敢直视谢砚之的目光。
此役之后,“活阎罗”的威名已不再是令人畏惧的传说,而是用端王党和叛军的鲜血真正铸就的赫赫凶威!无人再敢心存侥幸或质疑。
“运河乃国朝命脉,绝不容许黑沙帮、赤蛟帮叛逆之流再度祸乱!”谢砚之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今日召诸位前来,便是要重整漕帮秩序,订立新规,确保漕运畅通,百姓生计无虞,朝廷税赋无损!”
堂下众人纷纷躬身应喏:“谨遵国公爷钧旨!”
谢砚之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经此一役,漕帮不可再如一盘散沙,亦不可由一家独大,重蹈覆辙。即日起,由青龙帮、白鲤帮、玄龟堂三家,共同主持漕帮日常事务,遇有要事,三家共议决断,报漕运司核准。”
被点名的青龙帮帮主、白鲤帮帮主(一位沉稳的老者)、玄龟堂主(一位精干的中年人)立刻起身,恭敬领命。这三家在此次风波中,或保持了中立,或暗中向朝廷提供了帮助,且素来名声尚可,实力均衡,由他们主导,既能稳定局面,又可相互制衡。
“新规首要:严禁走私私盐、夹带违禁之物;各帮派须严格约束下属,不得欺压盘剥船工、商户;漕船往来,须按章程报备,依序通行;若有纠纷,由三家共议裁决,不得私下械斗……”谢砚之一条条宣布着新的规矩,每一条都直指往日漕运积弊。
堂下众人仔细聆听,无人敢有异议。他们明白,运河的天,从此变了。
待各项事宜商议既定,谢砚之话锋微微一转,目光投向一直silent坐在他下首侧位的云映雪。
此刻的云映雪,已换上了一身素雅却不失庄重的衣裙,脸色虽仍有些苍白,但神情平静,目光清澈。感受到谢砚之的目光,她微微抬眸。
谢砚之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色,随即面向众人,声音沉稳道:“此番能破端王阴谋,肃清运河,云氏映雪,献策出力,功不可没。其父云侍郎当年亦是为查清盐案而蒙冤受难。”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官方正式认定的力度:“故此,本官决定,自即日起,凡合规守法之漕船,经漕运司核验后,可自愿悬挂一面‘云’字旗航行于运河之上!”
此言一出,堂下顿时响起一片细微的骚动和抽气声!
悬挂私旗,这可是极大的荣耀和特权!历来只有官方特许的皇商或是有大功于漕运的世家,才可能获此殊荣!这面旗,不仅是一种身份象征,更意味着这艘船受到了官方的明确认可与庇护,沿途关卡、税吏、乃至宵小,都需礼让三分,不敢轻易刁难!
而这面旗,竟是以一个女子的姓氏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