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那缕微弱到近乎幻觉、却与她血脉深处产生奇异共鸣的熟悉气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云微摇摇欲坠的精神防线。她躺在冰冷粘稠的血泊中,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右手紧握的金簪上那暗金色的虎符图腾,仿佛要将那图腾看穿、看透!
怎么会……怎么可能有父亲的气息?!
父亲云铮,那个铮铮铁骨、一生忠勇的镇北侯,早在三年前那场所谓的“通敌叛国”案中,于天牢内“畏罪自尽”,尸骨无存!这是铁案!是沈砚亲自下的定论!是她心中永世无法愈合的伤疤!
可此刻,这缕源自金簪图腾、微弱却无比真切的气息,分明带着父亲特有的、那种混合着沙场铁血与对她无尽宠溺的温暖感觉!绝不会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巨大的震惊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混乱。她不再挣扎,不再嘶喊,只是用尽全部的心神,去感知、去捕捉那缕仿佛来自幽冥的熟悉气息。
随着她心神的凝聚和掌心伤口血液的持续浸润,那虎符图腾的暗金光芒似乎更加稳定了一些。而那缕父亲的气息,也仿佛变得更加清晰,如同风中残烛,虽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并隐隐传递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焦急、担忧、以及某种沉重嘱托的复杂情绪。
这不是完整的魂魄,更像是一缕被特殊手段封存下来的、承载着最后意念的……气息烙印?
是谁?是谁将父亲的气息烙印在这虎符图腾之中?是沈砚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在向她炫耀他的战利品?还是……另有隐情?
一个更加大胆、更加令人心惊的猜测,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脑海——难道父亲当年之死,并非那么简单?难道这虎符,与父亲有关?与云家之难有关?
她想起之前那灼热的记忆碎片中,沈砚从火场夺出的鎏金虎符盒,想起御医提到的“虎符密钥缺失一半”,想起沈砚那句“没有虎符,如何调动边军?如何……护她周全?”
护她周全……
如果……如果父亲并非通敌,而是因为这虎符?如果沈砚夺虎符,并非为了野心,而是为了……某种不得不为的、甚至与保护她相关的理由?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冰冷,如同坠入万丈冰窟。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这些年对沈砚的恨,算什么?她日日夜夜诅咒的杀父仇人,可能并非真正的凶手?甚至可能……一直在暗中守护着她?
不!这太荒谬了!这一定是“朱颜烬”毒性产生的幻觉!是沈砚另一种更高明的、摧毁她心智的手段!
她拼命摇头,试图驱散这“危险”的念头,可那缕父亲的气息如此真实,如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就在她心神激荡,几乎要被这接二连三的颠覆性冲击彻底摧毁之际,殿门外,再次传来了动静。这一次,并非沈砚那沉稳而压迫的脚步声,而是几个宫人小心翼翼、近乎屏息的细碎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