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演戏!他惯会演戏!就像当年用婚书骗你一样!
理智在疯狂叫嚣。
可是……看着他此刻毫无防备、脆弱濒死的模样,看着他脸上那半张连演戏都无法伪装的、地狱般的伤疤,看着他无意识伸出的、寻求温暖的手……
她猛地闭上了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血红的、被命运捉弄后的疯狂与绝望。
她猛地扑了过去!
不是攻击。
而是用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的姿态,张开双臂,狠狠地抱住了那个冰冷彻骨、不断流血的躯体!
用自己同样冰冷、却尚存一丝温热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试图阻止他生命热量的流失!
沈砚的身体猛地一僵,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接触震惊了。涣散的目光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焦距,落在她近在咫尺的、同样伤痕累累的脸上。
楚清烟却不再看他。她将脸埋在他冰冷湿透的颈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泪水混合着冰冷的河水,无声地汹涌而出,烫伤了她自己的脸颊。
恨啊!
怎么会不恨!
可这该死的、不受控制的身体!这该死的、残留着可悲温存记忆的心!
沈砚僵硬的身体,在她近乎窒息的拥抱中,一点点软化下来。他那只伸出的、寻求温暖的手,缓缓地、颤抖地,落在了她湿透的、瘦削的脊背上。
极其轻微地,收拢。
像一个确认,又像一个无声的叹息。
两人就这样在幽暗深渊的冰冷礁石上,如同两只濒死互相依偎取暖的困兽,用仇恨的姿势演绎着最绝望的温情。
“……为什么……”楚清烟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更像是在质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沈砚没有回答。或许是无法回答,或许是不知如何回答。
他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她,尽管那耗费了他最后的气力。
时间在冰冷的绝望中缓慢流淌。
就在楚清烟以为他即将彻底失去意识时,他却极其微弱地开口,声音轻得像耳语,却清晰地钻入她的耳膜:
“……井壁……”
楚清烟猛地一怔,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沈砚的视线却越过了她,投向礁石后方那面光滑湿润的石壁。那石壁在微弱磷光下,隐约可见一些模糊的刻痕。
他用尽最后力气,抬起那只染血的手,指向那面石壁。
楚清烟顺着他的指引看去。
当她看清那些刻痕时,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那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人工精心镌刻的——两个巨大的、古老的梵文字符!
那字符的形状,她不久前才在那冰瀑祭坛上见过!
正是——“同穴”!
与流沙井壁刻着一模一样的“同穴”咒文!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深渊之底的礁石上,为何会刻着这两个意味着死同穴、永生永世纠缠不休的诅咒之字?!
是巧合?还是……早有预示?
巨大的荒谬感和宿命般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猛地回头,看向沈砚。
却发现,他已彻底闭上了眼睛,指向石壁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唯有那只落在她脊背上的手,依旧固执地、冰冷地,保持着拥抱的姿势。
仿佛即便坠入地狱,也要拉着她一起。
同穴。
楚清烟抱着他彻底失去意识的、冰冷的身躯,看着石壁上那两个狰狞的梵文咒语,又想起流沙井的预言。
一股彻骨的、令人窒息的寒意,从脊椎骨猛地窜起,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
他们……终究……
逃不过这宿命般的……诅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