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索着,颤抖的手指顺着冰冷的门板向上,寻找着门缝。找到了!那狭窄的缝隙,成了她与外界唯一的连接!一丝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带着雪沫清冽气息的寒风,从缝隙中顽强地渗了进来,吹拂在她滚烫的额头上,带来一丝短暂而虚幻的清醒。
她将脸死死贴在冰冷的门缝上,贪婪地汲取着那微乎其微的寒意,试图驱散脑海中翻腾的混沌和灼烧的恨意。就在这时,门外守卫长那令人作呕的刮擦声,不知何时,竟然停了!
死寂重新笼罩下来。但这死寂比刚才更可怕。像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宁静。
云知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全部的感官都凝聚在门缝之外。
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是几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朝着黑屋这边走来!步伐沉重,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冰冷。
“头儿,都准备好了。”一个陌生的、略显谄媚的声音响起,带着金属工具碰撞的轻微叮当声。
“嗯。”是守卫长那嘶哑冷酷的回应,带着一种即将完成任务的满意,“动作麻利点。先把外面那桶‘好东西’清了,看着就晦气!泼远点,别脏了地。”
桶…清了?!
云知微的血液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污物桶!他们要清理污物桶!那半枚青铜铃铛还在里面!
不!不行!那是她最后的希望!
极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甚!她再也顾不得是否会暴露,是否会引来更疯狂的报复!她用尽全身力气,用那只还能动的左手,疯狂地拍打着冰冷的铁门!
“砰!砰!砰!”
沉闷的拍打声在死寂的黑屋和走廊里突兀地响起。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嘶声喊叫,声音嘶哑破碎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哭腔和绝望的疯狂,“桶…桶里的东西…别动!不能动!”
门外的脚步声停下了。
短暂的沉默后,守卫长那带着浓重嘲弄和残忍的声音清晰地穿透门板:“哟?妖女醒了?还惦记着你的‘宝贝’呢?晚了!”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刀子:“那桶腌臜玩意儿,老子看着就恶心!已经让人抬走了!这会儿…怕是已经泼进矿坑底下的烂泥塘里了!渣都不剩!哈哈哈哈哈!”
放肆而恶毒的笑声在走廊里回荡,如同魔鬼的诅咒。
“不——!!!”云知微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哀嚎,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悲鸣!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她顺着冰冷的铁门软软滑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地面上,眼前彻底被无边的黑暗和绝望吞噬。
泼掉了…泼进烂泥塘…渣都不剩…
最后的线索…沈砚唯一的痕迹…就这样…彻底消失了…
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无底的深渊急速坠落。冰冷和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温柔而致命地包裹着她,要将她拖入永恒的沉眠。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一点极其微弱的、冰冷而坚硬的触感,硌在了她贴着地面的脸颊之下。
不是冰冷的地面。是某种…小小的、圆环状的…金属?
她用尽最后一丝模糊的感知去触碰。冰冷的…带着一点细微的弧度…上面似乎…还有一道小小的豁口…
铃铛?青铜铃铛?!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火星,在她即将熄灭的意识里猛地一闪!
怎么可能?!不是被泼掉了吗?!
就在这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天崩地裂,猛地从黑屋的墙壁上方传来!整个坚固的黑屋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冰冷的碎石和灰尘扑簌簌地从头顶落下,砸在云知微的身上、脸上!
墙壁…被撞开了?!
守卫长的狂笑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惊恐到变调的嘶吼:“什…什么东西?!放箭!快放箭!”
“嗷呜——!!!”一声充满了暴戾、痛苦和滔天怒火的狼嗥,穿透了墙壁的破洞和守卫的惊叫,如同惊雷般,狠狠劈进了这间死亡囚笼!那声音如此之近,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疯狂!
是头狼!是它!它来了!
云知微的身体在冰冷的尘埃中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脸颊下那点冰冷的金属触感,仿佛瞬间变得滚烫。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瞬,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极其清脆的——
“叮……”
像是一颗凝结的血珠,滴落在冰面上。又像是什么东西,在绝对的死寂中,碎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