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谷内的世界,与外界截然不同。天空是扭曲的灰白色,仿佛被无数剑光切割过。空气中弥漫着实质般的剑意,有的锋锐,有的厚重,有的阴冷,有的暴烈,相互碰撞、湮灭、滋生,形成一片混乱不堪的能量场。脚下是嶙峋的怪石和破碎的兵器残骸,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随时可能触发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残留剑意。
清风一踏入谷中,便感到巨大的压力。“无垢剑心”自动运转到极致,才能在这片剑意的混沌海洋中勉强分辨出相对安全的路径。他不敢大意,将速度放慢,仔细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沿途,他看到了不少先前冲进来的修士的尸体,死状各异,有的被无形剑意分尸,有的被地底突然冒出的剑煞吞噬,有的则像是自相残杀而死,显然是被混乱剑意影响了心神。
谷内的空间似乎也有些扭曲,方向难辨。清风凭借着对怀中剑碑碎片感应的微弱指引,朝着剑意最为浓郁、也最为精纯的核心区域艰难前行。
数日后,他深入谷中百里,遇到的危险越来越多,但收获也不小。在一些剑意相对凝聚的区域,他找到了几块蕴含特殊剑意的“剑魄石”,吸收后对自身剑意有所裨益。甚至在一处断崖下,发现了一柄锈迹斑斑但灵性未完全泯灭的古剑残骸,其材质非凡,被他收起,或许日后重铸万象剑能用上。
这一日,他正在一片布满了巨大剑痕的石林间穿行,忽然怀中的墨铁所赠“寻踪燕”微微发热,指向左前方。同时,他隐约听到了打斗声和机关运转的轰鸣声。
“墨铁?”清风心中一紧,立刻朝着那个方向疾驰而去。
穿过石林,眼前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墨铁和另外两名墨家弟子,正操控着三具伤痕累累的战斗傀儡,被困在一座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由无数律条符文构成的透明牢笼之中!
牢笼之外,站着五名身穿黑色法袍、胸前绣着“法”字、面容冷峻的修士。为首一人,正是曾在凌山城有过一面之缘的法家高手——刑名先生!他手持一本散发着威严光芒的法典,口中念念有词,每一句律法条文念出,那透明牢笼便凝实一分,压迫感更强一分,不断压缩着墨铁等人的活动空间。傀儡的攻击打在牢笼上,只能激起阵阵涟漪,难以破开。
“刑名先生!我等并未违反谷内规矩,为何无故困我?”墨铁一边奋力抵抗,一边愤怒地质问。
刑名先生面无表情,声音冰冷如同宣判:“万剑谷乃无主之地,然强者为尊。你墨家机关术,有违天地自然之理,乃‘奇技淫巧’,当受禁锢。交出你们的核心机关图,可免一死。”
这分明是强取豪夺!法家之人,竟如此蛮横!
清风眼中寒光一闪。墨铁是他的朋友,岂能坐视不管?而且,法家此举,也让他心生警惕。
他观察着那座“律法天牢”。在“无垢剑心”的感知下,这牢笼是由极其精纯的“规则”之力构成,严谨、冰冷、层层嵌套,几乎毫无破绽。硬闯恐怕难以奏效。
但,规则就一定是完美的吗?清风想起了师父关于“劈开规矩”的歪理,以及自己反驳公孙辩时的思路。
他深吸一口气,并未立刻冲出去,而是运转灵力,将声音凝成一线,直接送入牢笼之中,传到墨铁耳中:“墨兄,坚持住!听我说,待会我攻击时,你操控傀儡,集中全力攻击牢笼顶部‘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句符文右下角三寸处!”
墨铁听到清风传音,精神一振,虽不明所以,但出于对清风的信任,立刻暗暗准备。
清风则从千机剑匣中取出机关弩形态,搭上一支特制的、刻有扰乱符文箭矢。他瞄准的,并非牢笼本身,而是正在施法的刑名先生手中那本法典!
他要攻击的,不是牢笼的“体”,而是维持牢笼的“源”——法家言出法随的“权威”!
“咻!”
箭矢破空而出,速度快得惊人!更奇特的是,箭矢上附着了清风一丝独特的、蕴含着“无垢剑心”直指本源意境的剑意!
刑名先生察觉到攻击,冷哼一声,法典光芒一闪,一道律法屏障瞬间出现在身前:“胆敢袭击执法者,罪加一等!”
然而,那支箭矢在接触到律法屏障的瞬间,并未爆炸,而是如同泥鳅般一滑,附着的剑意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竟然找到了屏障能量流转中一个极其微小的、因施法维持牢笼而产生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延迟间隙,穿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