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剑罡初成的余韵尚未完全平息,云逸立于荒芜的废墟之外,四野空寂,唯有风声呜咽,如泣如诉。他最后望了一眼那彻底坍塌、将青苓与最后净土一同埋葬的通道,混沌色的眼眸中波澜渐息,唯余一片深沉的、近乎凝固的悲恸与冰冷。
内视丹田,那一道灰蒙蒙的混沌剑罡静静悬浮于新开辟的混沌空间中央,缓慢旋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吞噬与湮灭气息。它强大无匹,却也沉重异常,每一次细微的调动,消耗的都是云逸的本源神魂之力,且难以精细操控。此力虽强,却如幼童舞巨锤,伤敌亦可能伤己。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因力量暴涨而带来的虚浮感,以及更深处那蚀骨的悲伤。此地不宜久留,方才动静太大,恐已惊动四方。
认准黑岩城的方向,云逸身形一动,并未御剑,而是纯粹凭借被混沌之气淬炼过的强横肉身发力。脚下微一踩踏,地面便轻轻一震,身影如一道淡灰色的轻烟,掠过低矮的丘陵与枯木,速度竟比以往御剑时还要快上几分,转瞬便消失在天际线上。
然而,就在他离开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废墟边缘的阴影处,空气微微扭动,一道纤细的身影踉跄着显现出来。
竟是菲姐!
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气息萎靡到了极点,显然之前躲在暗处也受到了混沌剑罡爆发余波的冲击,伤势极重。她望着云逸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后怕、复杂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混沌之力…竟是传说中的混沌之力…”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司徒影这蠢货,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此事必须立刻禀告楼主…”
她艰难地从怀中摸出一枚布满裂痕的紫色玉符,眼中闪过一丝肉痛,却毫不犹豫地将其捏碎。
噗!
玉符化作一道极淡的紫烟,倏然没入虚空,消失不见。菲姐的身体也随之晃了晃,再次喷出一小口鲜血,不敢再多做停留,强提最后一丝灵力,朝着与云逸相反的方向,狼狈遁走。
与此同时,距离废墟数百里之外。
一道金色遁光与一道青色剑虹如同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地降落在一处隐蔽的山涧之中。光华散去,露出慧苦老僧与青冥子道士的身影。
两人甫一落地,皆是身形摇晃,险些栽倒,连忙各自吞服丹药,盘膝调息。他们的脸色都难看至极,僧袍道袍上皆沾染着血迹,气息紊乱,显然都被混沌剑罡的反震之力伤得不轻。
良久,慧苦老僧率先睁开眼,眼中犹有余悸,更多的却是灼热的贪婪:“阿弥陀佛…那灰蒙蒙的力量,蕴含天地初开、阴阳未判之无上妙谛,却又带着灭世般的杀伐…此子绝非凡俗!其身上定然隐藏着超越我等认知的大秘!”
青冥子道士也缓缓收功,脸色阴沉,接口道:“慧苦大师所言极是。此力虽恐怖,却亦是无上机缘!若能得到其凝练法门…或许是我等突破金丹壁垒,窥探元婴大道的唯一希望!”他抚摸着怀中那灵光略显黯淡的青紫双剑,眼中剑意闪烁,“绝不能让其落入他人之手,更不能任其成长下去!”
“然也。”慧苦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然此子如今战力诡异,身怀异力,单打独斗,你我皆难有十足把握。需得从长计议…”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决绝与算计。暂时放下了宗门之别,共同的贪欲与威胁让他们迅速达成了无形的联盟。
“当务之急,是先稳住伤势。”青冥子沉声道,“随后广布眼线,密切关注此子动向。黑岩城…他必定会回去。那里,或许便是图之之地。”
“善。”慧苦双手合十,脸上却无半分慈悲,“待吾等恢复,再联手布局,务必将此子与其身怀之秘,一并掌控!”
另一边,那名被司徒影当作替死鬼、侥幸未被混沌剑罡彻底湮灭、只余一缕残魂的影煞金丹杀手,正依附在一块破碎的法器碎片上,随波逐流。极致的恐惧淹没了它,它只想远远逃离那片废墟,逃离那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
而司徒影,则在一处阴暗的洞穴中悠悠转醒。断臂之处剧痛钻心,修为暴跌至筑基初期,脸色怨毒得几乎扭曲。他颤抖着取出那块得自祭坛的暗金色碎片【星轨秘盘残片】,眼中燃烧着疯狂与不甘:“混沌之力…净土源种…都是我的!该死的!我必须得到…必须…”他挣扎着爬起,摸索着向洞穴更深处遁去,那里似乎有他早已布置下的隐秘传送阵。
对于这些暗流,云逸暂且不知。他一路疾驰,寻了一处天然的山腹洞窟,布下几个简单的预警禁制后,便立刻开始闭关。
洞窟内,云逸盘膝而坐,心神沉入丹田。
那缕混沌剑罡如同星系核心,缓缓运转。他尝试以神识接触、引导,却发现困难重重。此力位阶太高,桀骜不驯,远非现在的他能够如意驾驭。强行催动,只怕未伤敌,先反噬自身。
“必须尽快熟悉掌控此力,至少要做到收放由心,否则终是隐患。”云逸暗忖。他运转《三元炼焱诀》,尝试以“精气神”三元调和混沌,效果甚微,却并非全无用处。功法运转间,能稍稍安抚那躁动的剑罡,并缓慢滋养其消耗的本源。
同时,他亦能感觉到,自己的肉身、经脉、神识都在混沌剑罡的余晖照耀下,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细微的淬炼与提升,向着一种更高等的生命形态缓慢进化。
就在他潜心感悟混沌之妙时,怀中那尊地元鼎忽然传来微弱的悸动。
云逸心中一动,将其取出。地元鼎黄光流转,鼎身之上,那幅由它拓印下来的【南荒地脉侵蚀图】再次浮现而出。
地图之上,代表七大魔星碎片的污染光点依旧刺目,那数十条暗灰色的侵蚀流线也依旧如同毒网般蔓延。但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在以原本“净源”标记为中心的一大片区域,那些暗灰色的流线变得极其淡薄,甚至出现了断续消失的现象!
仿佛有一场无声的净化之雨,洗涤了那片土地的地脉!
是青苓!是她牺牲自己点燃的净化源种之力,生效了!
虽然无法根除魔星碎片这污染之源,却实实在在地净化了一大片区域,延缓了魔气的蔓延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