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禁军立刻上前,架起稳婆往外拖。她一路挣扎,嘶喊:“我只是奉命行事!别杀我!我说!我都说!”
没人理她。
裴砚转头看沈知微,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可眼神依旧清醒。
“你怎么样?”他问。
“没事。”她说,“孩子平安。”
裴砚低头看那婴儿,伸手碰了碰他的小手。孩子竟抓住了他的手指。
他喉头动了动,没说话。
沈知微靠在枕上,望着帐顶。她知道这场风波不会结束。士族恨她掌权已久,恨她推女子练兵,恨她动摇旧制。如今她生下皇嗣,更是眼中钉。他们选在这个时候动手,就是要她死在产床上,让孩子莫名夭折,让裴砚无后可立,让新政戛然而止。
但她活下来了。
她抬起手,轻轻覆在孩子背上。温热的,跳动的,活着的。
外面天光渐亮,宫道上传来钟声。
裴砚坐在床边,一直没走。他让人传御医进来复诊,又调了两队禁军守在产房外,连太监进出都要搜身。
沈知微睡了一觉,醒来时孩子正在吃奶。青梧在一旁看着炉火,炭烧得正旺。
她轻声问:“陛下还在?”
“在。从昨晚守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
沈知微没再说话。
中午时分,刑部来报:稳婆招了。她是受一名已革职的礼部主事引荐入宫,那人背后牵出一位退隐的大学士。此人曾公开反对女子练兵,称“乱国之始”。
消息传到产房,裴砚只说了一句:“查到底。”
当天下午,三名家宅被封,五名官员停职待审。
夜里,沈知微又发起低烧。太医说是产后虚损,需静养。裴砚守在床前,亲自喂她喝药。
药苦,她皱了眉。
裴砚拿过帕子,擦了擦她嘴角:“再忍几天。”
她点头,闭上眼。
第二天清晨,孩子第一次睁眼。
沈知微抱着他,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她忽然想起,自己重生那夜,也是这样躺在黑暗里,等着一口气断掉。如今她活了下来,还生下了孩子。
她对青梧说:“把那把剪刀熔了,做成一枚长命锁。”
青梧应下。
裴砚走进来,听见这句话,站住了。
他看着那枚染血的剪刀,又看向沈知微怀里的孩子。
“好。”他说,“我亲自监制。”
沈知微抬头看他,笑了笑。
孩子在她怀里动了动,小手张开,像是要抓什么。
裴砚伸出手,让他握住自己的拇指。
外面日头升起,照进窗棂。
沈知微靠在床头,手指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她知道接下来会有更多风浪,但她不怕。
她已经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庶女了。
她是有儿子的母亲,是皇后的沈知微。
孩子打了个嗝,吐了点奶出来。
青梧连忙拿布去擦。
沈知微低头看他,轻声说:“吃饱了就好好睡。”
孩子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
裴砚坐在旁边,手一直没松开。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新的御医来换药。
沈知微抬起头,看了看门口。
阳光照在门槛上,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