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礼抬头,眼里有惊也有疑。他没想到皇后会亲自扶他。
“你的奏本,是关于北境屯田改制的事?”沈知微问。
“是。”他声音沙哑,“臣在地方多年,深知屯田积弊。如今战乱已平,若不及时整顿,三年内必生民怨。”
“你知道这份奏本递上来,很多人会反对?”
“知道。”他说,“户部不会松口,军中老将也不会答应。可我不说,就没人说了。”
沈知微看着他,忽然笑了下。“你说得对。有些人不说,是因为不敢。有些人不说,是因为不想得罪人。可你说了,哪怕你现在连个实职都没有。”
周元礼低头,“臣只是觉得,还有话该说,还有事该做。”
沈知微转身,把奏本递给裴砚。“明日早朝,请陛下准他登台陈情。”
裴砚接过,没翻看,只问:“你不查他?”
“不用查了。”她说,“我相信他。”
裴砚看着她,又看看周元礼,终于点头。“好。”
待周元礼退出去后,屋内重归安静。烛火映在墙上,影子拉得很长。
裴砚坐回案前,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珏。黑色的,表面刻着细密纹路,像某种符文。他把它放在灯下,轻轻摩挲。
“这是我让人做的容器。”他说,“用来封存系统的核心。我一直留着,等你决定什么时候毁它。”
沈知微看着那块玉。“明天当众销毁吧。让大家都知道,从此以后,这宫里再也没有能窥探人心的东西了。”
裴砚点头。“你比我走得快。”
“不是快。”她摇头,“是我们都在等这一天。只是我终于敢迈出去了。”
她走到他对面坐下,端起那杯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一口。味道淡了,但还能入口。
“这些年,我们靠算计活下来。”她说,“现在我不想算了。我想试试,用真心换真心。”
裴砚盯着她,忽然问:“那你信我吗?”
她没犹豫。“信。”
“哪怕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正因为你不知道,我才信。”她说,“如果你什么都看得透,那我们就不是夫妻,是棋手和棋子。”
裴砚低笑了一声。笑声很轻,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把玉珏推到她面前。“明天,你来动手。”
她没推辞,伸手接过。玉石冰凉,贴在掌心。
外面风停了,孩童的读书声也渐渐远去。御书房里只剩下一盏灯,两个人,和一段刚刚开始的新规则。
沈知微握紧玉珏,指节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