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走出东阁时,天边刚泛出灰白。他手中攥着一卷文书,指节因用力而发青。昨夜查到的证据此刻已在他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寒麝散出自前太医院副使之手,那人早被定为裴昭余党削籍流放,却在三个月前秘密返京,藏身城南药铺。而淑妃宫中内侍曾七次出入该铺,最后一次购药时间,正是沈知微吐血当日。
他脚步未停,直入偏殿。
铁笼里,淑妃披头散发跪在地上,衣襟凌乱。她抬眼看见裴砚,立刻挣扎起身,声音嘶哑:“陛下!臣妾冤枉!那药不是我下的!是皇后设局陷害!”
裴砚站在笼外,不语。他身后跟着两名内侍,捧着托盘,上面放着几张纸。
“这是你宫中厨房采买记录。”他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偏殿瞬间死寂,“寒麝散混在当归里,每月两次,每次三钱,由你贴身嬷嬷亲自签收。”
淑妃脸色骤变。
“这是一封信。”裴砚继续说,“你母族二叔写给你的密函,提到‘若皇后有孕,须早除患’。笔迹已比对属实。”
她猛地扑向栏杆,双手抓握铁条:“不可能!那信不是我写的!你们伪造!”
“还有这个。”裴砚挥手,女医正上前一步,打开药匣,取出一支银针,针尖乌黑,“这是从你送去的汤盅残渣里验出的毒素反应。与你宫中药柜暗格中的粉末一致。”
淑妃嘴唇颤抖,终于说不出话。
裴砚转身,对殿外高声下令:“召百官入太和殿,即刻议事。”
半个时辰后,金殿之上,文武列班。
裴砚立于龙座之前,手中持卷,一字一句宣读淑妃罪状。每念一条,便有内侍呈上相应物证。群臣低头听着,无人敢抬头。
念毕,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忽然,礼部尚书出列跪下:“陛下,淑妃虽有过错,然终究是妃位,按祖制不得轻加极刑。恳请幽禁冷宫,以全皇家体面。”
话音未落,兵部侍郎也跪下:“臣附议。此事或有误会,不宜仓促定论。”
接着又有三人陆续跪倒,皆言“慎刑”“顾全大局”。
帘后,沈知微静静站着。她看着那些跪地求情的身影,指尖轻轻拂过唇边,默念口令。
心镜系统启动。
第一人,礼部尚书——“我女亦在孕中,若今日开此先例,日后恐遭报复。”
第二人,兵部侍郎——“淑妃兄长掌管京营粮草,得罪他,军饷难支。”
第三人,户科给事中——“她母家与我家姻亲,若牵连进去,田产恐被清查。”
她垂下眼,轻轻咳了一声。
裴砚听见了,目光一沉。
“你们都说她不该死?”他一步步走下台阶,声音冷如霜雪,“那朕问你们,若是你们的女儿怀了皇嗣,被人下了毒药,险些流产,你们可愿只让她关进冷宫?”
无人应答。
“皇嗣是什么?”裴砚环视群臣,“是国本!是大周未来的君主!有人敢动他,就是动江山!动社稷!动天下人心!”
他猛然抬手,指向殿外:“押进来!”
侍卫推入淑妃。她已被剥去华服,换上粗布囚衣,头发散乱遮住脸。
裴砚盯着她:“你还有什么话说?”
淑妃抬起头,眼中竟无惧意,只有怨恨:“我是错了么?她是庶女出身,凭什么坐上凤位?凭什么独占圣宠?我不过想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裴砚冷笑,“后宫嫔妃,皆为朕之人。谁给你权力去决定谁能生、谁不能活?”
“陛下宠爱她,可她根本不在乎你!”淑妃突然尖叫,“她只在乎权!她利用你!你以为她是真心待你?她不过是借你翻身罢了!”
裴砚瞳孔一缩。
帘后的沈知微却依旧平静。她再次启动系统,看向淑妃。
三秒心声浮现——“只要能拉她下来,我不怕死。”
她闭了闭眼。
裴砚缓缓抬起手,声音清晰传遍大殿:“淑妃谋害皇嗣,勾结逆党,证据确凿。即刻押赴午门斩首,头悬三日,以儆效尤。其家族革职查办,三年内不得任官。”
“陛下!”礼部尚书叩首,“此举过于严酷!请三思!”
“三思?”裴砚冷冷看他,“你们刚才求情的时候,想过皇后腹中胎儿吗?想过朝廷法度吗?”
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龙座,坐下,提笔蘸墨,在黄纸上写下八个大字:**伤皇嗣者,诛三族。**
玉玺盖下,红印如血。
“从今日起,此律载入《大周刑典》,凡意图伤害皇嗣者,不论身份,一律处死,亲族连坐。”他说完,将诏书掷于阶前,“传旨天下,各宫抄录张贴,若有违者,杀无赦。”
殿外传来脚步声。
几名侍卫押着淑妃往外走。她一路挣扎,大声咒骂:“沈知微!你不得好死!你会比我更惨!你等着——”
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