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沈知微就醒了。
昨夜她把新政三条写完,封进木匣,内侍取走誊抄。她没睡多久,闭眼时还在想那些百姓说的话。
裴砚走前说,要亲眼看着政令落地。她也一样。
可刚用过早膳,宫人来报,父亲沈翊在偏殿外求见。
她放下茶盏,起身过去。
沈翊站在廊下,穿一身旧官袍,袖口有些发毛。他背着手,低头看石阶,听见脚步声才抬头。
“知微。”
“父亲怎么来了?”
“有事和你说。”他声音低,“能不能……换个地方谈?”
她点头,引他进了侧殿。门关上,屋里安静下来。
沈翊站在窗前,手扶着桌沿,指节微微泛白。
“我打算辞官。”他说。
沈知微没说话。
这不是小事。沈翊虽无实权,但挂着礼部侍郎的衔,好歹是五品官。突然请退,必有缘由。
她看着他,等下文。
沈翊叹了口气:“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如从前。京中喧闹,夜里总睡不好。我想回老家去,种点地,养几只鸡,安安稳稳过几年。”
她说:“您若真想歇着,女儿不拦。只是这会儿辞官,怕有人借题发挥。”
“我知道。”他苦笑,“可再不走,恐怕连走的机会都没了。”
她心头一动。
昨夜查新政受阻,今日父亲又要辞官。这两件事,未必无关。
她抬手,指尖轻轻碰了耳后玉坠。
系统提示音响起:【冷却完毕,剩余使用次数:六次】。
她锁定沈翊,启用。
【捕获心声——“那卷档……我当年不知是边关军报抄本,若被人翻出,说沈家私藏军情,满门难保……唯有退隐,或可保她们周全。”】
她收回手,呼吸没变。
原来是这个事。
那份密档不是机密原件,只是副本,内容也不涉核心军务。但落在有心人手里,能歪曲成“沈家暗通边将”“私藏禁文”。一旦掀起风波,轻则削爵夺职,重则牵连族人。
沈翊不敢毁,也不敢报,只能躲。
她开口:“父亲既然决定退,我支持。但得让我安排。”
“你做什么?”
“留个护身符。”她说,“您担心的事,我会处理。您只管准备回乡,其他不用管。”
沈翊皱眉:“你知道我在怕什么?”
“我不知道。”她平静回答,“但我信您不会无故请辞。既然您想走,我就让这条路走得安稳。”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终于点头。
她送他出宫门时,天已大亮。
沈翊上了马车,掀帘看了她一眼:“别为了护家,把自己搭进去。”
“不会。”她说,“我只是不想让沈家,因为一件旧事塌了。”
马车走了。
她转身回宫,直接去了内务库。
那里存着历年工程图档。她翻出一份三年前的河道巡查记录,纸张泛黄,字迹清晰。这是工部旧档,无人关注。
她带回凤仪殿,命心腹女官照着军报格式重新誊写。改了地名,换了日期,加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巡查评语。最后盖上一枚模糊的印痕,像是从旧档上拓下来的。
这份赝品,看起来就像一份被遗忘多年的边防文书。
她让人把这东西放进一个旧木盒,盒子不上锁,放在沈家宗亲聚会时借用的偏厅案上。
果然,第三日,眼线来报——盒子不见了。
当晚,有位御史府的幕僚悄悄进了保守派大臣赵崇义的宅子,怀里抱着一个木盒。
又过了两日,朝中开始流传消息:
“沈家老尚书藏了一份边关密档。”
“内容不清,但确有其事。”
“皇后生父,竟私留军报?”
风声传开,却没人敢正式弹劾。
因为那档的内容早已被人看过——不过是些陈年巡查记录,连兵员数目都不全。
真有问题,早就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