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陆续低头行礼,再无人反对。
***
退朝后,沈知微带着太子往乾清宫去。
裴砚已在殿中等候,手里拿着一本《律令疏议》。见两人进来,放下书卷。
太子上前,将整件事从头讲了一遍,语气平稳,条理清晰。说到关键处,还拿出摘录的证据条目。
裴砚听着,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直到最后,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一句话没说,但那只手停了很久。
沈知微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手指轻轻抚过发间的白玉簪。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她不必再事事亲为,也不必再躲在系统背后窥探人心。真正能撑起这座江山的,不是她的算计,而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步步走出来的路。
裴砚终于开口:“明日你去大理寺听审,有个盐引舞弊案,涉案人数多,牵连广。你去看看,该怎么问人犯。”
太子应下:“是,父皇。”
走出乾清宫时,天色已近黄昏。风从廊下穿过,吹动檐角铜铃。
沈知微停下脚步:“你知道刚才那个案子,最难的地方在哪?”
太子摇头。
“不是证据,也不是压力。”她说,“是你能不能扛住那种念头——觉得自己只要不说,就不会错。”
太子怔住。
“一旦开口裁断,就一定有人恨你。你能担得起这份恨,才算真正开始治国。”
太子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砖,许久才点头。
回到东宫,案上又添了几份新报。沈知微坐到旁边的榻上,拿起一本《律令疏议》翻看。太子则重新铺开卷宗,准备整理今日庭审要点。
烛火燃了一半,窗外传来更鼓声。
沈知微闭了闭眼。
【调取地方类似田产纠纷处理方式,剩余次数:一】
她没急着用,只是静静看着太子写字的身影。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突然,太子抬起头:“母后,我是不是该去一趟江南?那边也有几起积年田案,地方官不敢断。”
沈知微睁开眼,还没回答。
脑中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最后一次数据调用完成,模块即将湮灭】
她心头一震。
随即,一切归于寂静。
再也没有冰冷的提示音,没有隐藏的信息流。那个伴随她多年、让她在无数险局中活下来的系统,彻底消失了。
她望着烛光,嘴角轻轻动了一下。
“你想去就去。”她说,“带上大理寺的人,把规矩立下来。以后这类案子,不必事事上报。”
太子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可以吗?”
“你已经能自己断案了。”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的事,总得亲自走一遍才知道。”
夜风拂面,吹散了最后一丝暖意。
她没回头,只听见身后笔尖继续划动的声音。
沙、沙、沙。
像春雨落在屋檐上。